她的一绺发丝又一次被他随意攥入了掌心,聚拢的五指指关节少去了些血色。她也就垂眸盯着他的手瞧,摇头,“不是的。”
“那是为什么?”
很多时候发呆就是发呆,哪里需要什么理由。
不过这一次鹤若折羽或许还真清楚自己为何这样神智一直清醒着。
“因为……”她好像期待到,“有点兴奋了呢。”
*
夏季同样是温泉的旺季,不,应该说在樱花国,以国民对温泉的重视程度,国内几乎所有温泉都可以说任何时候皆是它们的旺季。
而鹤若折羽与五条悟两个人第一次拜访时路过还很热闹的温泉旅馆此时却门可罗雀,准确地讲,不仅是这个温泉旅馆,这一整片区域的住人与游客都被以巧妙的理由支去了别地。
拿五条悟的话来讲就是,“万一一个不小心,让堕神大人跑出去了呢?先不说他伤不伤得到人,万一又犯老毛病跑去破坏自然环境,我可懒得还去替它解释。”
在下达命令疏离住人时听见他的话的鹤若折羽这样笑道:“悟说的那可是神话版本。”
神话中的素戋呜尊可是个恋母又爱哭的家伙,在与天照大神达成契约后却不去遵守,到处毁坏自然、恶事做尽,还因他的各种行径吓到天照大神,曾使天地陷入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完全黑暗。
而如今他们所认识到的,则是渴望着统治与毁灭的堕神。
不,它现在已经成为诅咒了。
另一方面而言五条悟的调侃也不算有错,真有万分之一的可能让诅咒溜了出来,收拾周边也是一件很麻烦的事。
姑且把这一整片山区都称作荒神谷的话,那么可以说一直以来,荒神谷都几乎笼罩在素戋呜尊的“Yin影”之下。入谷的路径是真,藏有石碑的溶洞也是真,但是沿途的景色的真正模样,可不是最开始见到的样子。
“哇哦,我们上次就是从这样的路上面踩过去的吗?”
在咒术的领域,越过溪流、河水这样的行为有着重要的咒术意义。河流是如同分界线般的存在,而这也正是之前他们来到这里跨过小溪后有如进入里世界一般的原因。
——跨过这道分界线,意味着他们已经进入了素戋呜尊的领域。
这一整个谷内,也都在素戋呜尊领域的包裹之下。
越过山谷外围的长草丛,他们再次来到这里,看到的却已经不再是之前看到的景色。
仍旧是一棵棵高高的树木,但现在的它们可以占着的也只剩了这一个“高”字。上一次还充斥满眼的茂密树叶全部消失,只剩光秃秃的细瘦枝桠;原本粗壮的主干业已干枯到失了从前的笔直,仿佛形容枯槁的老人,静静伫立在此处只等风将它们切割磨碎。
地上的厚厚一层再不止是枯叶而已,一碰就要碎成齑粉的枯叶之外,还躺着许多不知属于什么生物的干瘪外壳。之前虽说是安静,至少还听得见虫鸣,可现在若要再用什么词汇来形容这里,只能用“死寂”了。
弥漫着烈烈骄阳也掩盖不住的死亡气息。仔细看的话,枯叶之下甚至偶尔能够瞥见白骨。
盖因前几日虽然无法前来鹤若折羽也不是什么都没有做,其一就是当下这样他们一来便能直接破除掉这基本摇摇欲坠的领域,让荒神谷的庐山真面目展现在他们的眼前。
“这可不能叫做路。”这样的环境对于鹤若折羽而言实在是有些不适,她没什么表情地往五条悟身边又靠了靠,企图蹭蹭他的无限,“不过我以为,悟是早就看见它的真容的。”
即便知道先前看到的模样是素戋呜尊领域内的幻象她也无法真正看到,但五条悟不一样,他可是「六眼」的拥有者。
看出了她愈发靠近自己的目的,五条悟颇为愉悦地眯着眼笑了一声,如她所愿展开术式把她也包裹在内,而后手指抵着自己今天戴着的椭圆镜片墨镜镜框将它往上推了推,遮住他的湛蓝眼瞳:“嘛,毕竟这是属于领域而不是单纯的幻术,之前虽然也算能看到啦,但只是模糊能看到一些这样。”
“原来如此。”鹤若折羽点头,自然地与他放下的手交叠,随即被反过来有些用力地包裹住。
因为手上承受的力道而没接着说什么,她尚未抬眸询问,五条悟先一步微微躬着背,低头在一个可以与她平视的高度出声:“小折羽的手会这么冷,可是相当稀奇的一件事。”
原来是在在意这个。
体质原因,她手上的温度哪怕是在冬日也很难冷下来,现在却带着丝丝凉意,也难怪他说稀奇。
顺着他的问句鹤若折羽垂眸,目光落在自己的手上,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手上的皮肤也看起来总有一种又似当年般苍白的感觉。她想要动一动手指,却发现基本只能动一动指尖而已——是因为被他紧紧扣住才动弹不得。
手上的苍白,也只是因他的用力而一时失去血色罢了。
“……?”
鹤若折羽有些不解地看向他,对上他的眼眸时却不禁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