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国公身为武将,闻言利落起身,等进了御书房后,冷着脸噗通跪在地上,腰杆笔直,一语不发。
进门后,皇帝反而不着急说话了,只敛下黑沉眸光,慢条斯理喝茶,就叫定国公跪着,从承乾宫到慈宁宫要有会儿功夫,他总要给太后些时候知道消息。
太后喝完药歇晌儿后刚醒,听常久忠禀报过后,猛地坐起身,不待说话,先吐了一口血晕了过去,莲心几人吓得惊叫出声——
“老祖宗!老祖宗您怎么了?快!快传太医!”
兵荒马乱之后,不等崔太医从承乾宫过来,太后晕过去没一会儿就醒了过来,灰白着脸色咬牙吩咐:“常久忠,传哀家懿旨,定国公藐视皇威,叫皇帝该如何惩罚便如何惩罚,关尔佳氏满门上下都绝不会有任何怨言!”
常久忠迟疑着不肯动,如今刘佳嬷嬷不在,董兴福出宫去请太医,慈宁宫就他一个坐镇的,若是……
“快去!”太后猛地将药碗打翻怒喝出声。
常久忠没法子,只能应下来,赶紧往乾清宫那边去。
而乾清宫内,等定国公跪满了两柱□□夫,皇帝才起身,已经没了在外头那份怒火:“定国公可是不服气?”
“臣不敢!”定国公铿锵有力,声如洪钟。
皇帝轻笑出声,声音里的冷意丝毫不曾遮掩:“不,舅舅你很敢,你若是不敢,又怎会窥探宫闱,得知贵妃宫中出事,强硬进宫想要逼迫于朕,紫禁城对舅舅来说,与你家的后花园无异,对吧?”
定国公皱了皱眉,磕了个响头:“臣绝无此意!”
“你说你没有这个意思,朕信你。”皇帝居高临下看着定国公,眼神越来越冷,“你觉得天下人信吗?满朝文武信吗?或者朕干脆将皇位禅让于你算了。”
“万岁爷恕罪,臣绝不敢,您这是要……”
“闭嘴!”皇帝怒呵出声打算定国公的话,“你敢拿关尔佳满门上下发誓,你对朕绝无任何怨意?”
定国公嘴唇哆嗦了一下,这会子脑海里转过皇上刚才的话,也觉出来有些不太对。浑身那股子气慢慢就散开了,他刚打算强压着心里不好的预感开口保证,却没了说话的机会。
“朕感念皇额娘养育之恩,也知得关尔佳氏的帮扶,才能保住大清基业,你扪心自问,朕这些年可曾亏待过关尔佳氏?”
“舅舅哪次入宫,朕对你不是礼遇有加?满京城打听打听,谁不知道定国公圣眷优渥,甚至可以面圣不跪,连皇亲国戚都要避让锋芒,你以为朕不知道关尔佳氏私下里做的好事儿?”
“若不是朕记着恩,关尔佳氏如今的展扬早散了!可朕也不是为你,是为着皇额娘这些年避让与后宫,万事不问生怕别人多想的情分。偏你身为关尔佳的族长,却丝毫不懂太后的苦心,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想叫朕处置了关尔佳氏?”
定国公叫皇帝这番话砸得头晕眼花:“过去是臣错了,求万岁爷责罚!”
“你真是给朕出了个难题。”皇帝发完脾气捏着鼻梁苦笑,略带沮丧坐回软榻上,声音已经平静下来:“朕问你,三阿哥出事,你觉得是贵妃做的吗?”
“回万岁爷,蕙岚……贵妃娘娘绝不会害小阿哥,求万岁爷明察!”定国公脸色一白,赶忙道。
皇帝闭着眼:“那你在这功夫入宫,所为何事?”
定国公楞了一下,想明白其中的关键,脸色瞬间铁青。
若他是进宫为贵妃求情,就说明他相信是贵妃动的手。可若他非要辩驳绝不是贵妃动的手,那他此番便是仗着关尔佳势大逼宫。
甚至不管他怎么想,更重要的是外头那些盯着关尔佳氏的人会怎么想,他曾经得罪过的敌人会怎么想。
只要那些人联合起来,他这行错一步,便进退都是刀锋,他心里凛然如寒冬,这会子功夫他甚至头有些晕,都忘了自己为何会急吼吼进宫。
赵谦说什么来着?
“如今主儿叫柔妃娘娘逼得没了法子,只能叫太医院会诊,老祖宗身子不好,还不敢叫老祖宗知道……公爷,后宫定有人算计主儿,可也不只是冲着主儿去的,是冲着关尔佳氏。主儿叫奴才来请定国公做主,叫奴才务必跟公爷说,关尔佳氏以及主儿并着老祖宗的安危只能靠公爷做主了!”
定国公没有多想,他仗势逼皇帝退步已经成了习惯,他想着皇帝小儿既然不愿意护着贵妃和太后,那他来护着。
甚至他感觉皇帝有冷眼旁观的意思,他进宫是要叫万岁爷想明白些,关尔佳如今可还得用呢,别以为能随意打压。
是了……他是进宫叫人知道知道,关尔佳简在帝心,意图震慑宵小,为贵妃做主的。
他这是叫这些年的习惯给误了,定国公猛地抬起头来去看皇帝,心里的寒意几乎要将心窝子冻住。
是这小皇帝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纵着他的嚣张跋扈,几乎是以温水煮青蛙的态势,叫他忘了太后的吩咐。
即便关尔佳氏再厉害,也还是司尔勒氏的奴才啊……定国公头一回将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