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叫她哭得心软,人狠了一辈子,到老也就真心实意疼过这么一个孩子,她瞧着这满身华贵的侄女在自己面前哭得跟孩子一样狼狈,心里妥帖极了,便忍不住安慰她:“哀家知道你的心思,你放心,哀家这身子还能撑得住,老早晚要见你登上皇后之位呢。”
好不容易将容贵妃哄走,太后拿帕子捂住唇猛地咳嗽起来,过了会儿松开手,在一旁伺候的刘佳嬷嬷看见血红的颜色,忍不住惊呼:“主子——”
“闭嘴!”太后冷声呵斥道,紧着喘了几口气好不容易喘匀停了,这才闭目养神,“帕子拿去烧了,叫人传信给定国公,今岁回京述职,安宝赫和佟家人都带进京城来。”
刘佳嬷嬷脸色煞白,恍惚着应下:“是,老奴先去请太医,待会儿就去安排……”
“不必请太医了。”太后打断刘佳嬷嬷的话,“哀家的身子哀家自己心里清楚,几年功夫还是有的。叫常久忠安排人出宫,照着哀家原先的方子继续抓药,叫他去请那位老道长给我改改方子,药量加重些。”
她如今不能露出颓势,容贵妃还未站稳脚跟,孩子还没抱养到手,若是叫皇帝知道了,说不定他会有什么招数。
“接生嬷嬷都给我叮嘱好了,不管事情成与不成,都将人给我处置干净,一个不留。”太后声音冷到几乎带着煞气。
若是这次生产柔妃能保住命,那即便是贵妃抱养了孩子,也不过是占个养母的名分。
太后心里清明,皇帝不会叫贵妃生孩子,举关尔佳全族之力扶植一个有母家的阿哥,绝非万全之策。
所以说太后还是希望静嘉能快些有身孕,毕竟静嘉从家族到外家都被她拿捏得紧,即便静嘉生了孩子也不怕她飞出五指山去。
刘佳嬷嬷知道太后的意思,迟疑着问:“不然叫董兴福再给锦嫔送些补品过去?那秘药还有一些……”
“糊涂,若不是哀家身子不中用,绝不可能叫她沾染这秘药。”太后呵斥道,“本来那药就对子嗣有妨碍,想要扶持着孩子长大,也得叫孩子能活才是。”
太后若不是实在没法子,不会将那秘药削弱了药性给静嘉服用,她想要的是个康健的子嗣,而不是随时有夭折风险的。
可她自打去过温泉行宫,这半年多以来,身子里曾经被压制着的病灶压不住,病气来得叫人心惊,她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左不过就是这几年的功夫。
越是没有时间,太后越是心狠手黑,她也不愿意这样着急,只是若她不替贵妃铺好路,她担心贵妃撑不起关尔佳氏这一摊子事儿。
昏昏沉沉叮嘱完,太后喝过药沉沉睡了过去,刘佳嬷嬷不敢去睡,主动替了莲心的活计在殿内坐更。
半夜时候常久忠进来回话,说派人去给定国公传信儿的事情安排妥当了,刘佳嬷嬷本想着等主子睡醒了再传话,到底没能成。
董兴福匆匆自外头跑进来:“师父,嬷嬷,柔妃娘娘发动了,这会子太医和贵妃都在过去的路上了。”
刘佳嬷嬷惊了一瞬,还不待迟疑着是否叫醒太后,里头就传来动静:“叫常久忠去看着,一有消息立马回来禀报。”
常久忠躬身:“嗻!”
待得常久忠到的时候,满宫的妃嫔该过来的都过来了,容贵妃坐在正殿上首,德妃和平妃分别作了左右两侧的正位,静嘉挨着德妃坐了,与仪嫔遥遥相对。
景嫔和哲嫔来得迟,见状咬牙却也不好在这当头说什么,只能狠狠几个眼刀子给静嘉和仪嫔,顺势坐了下来。
“德姐姐和锦嫔妹妹瞧着倒是亲近,过去怎么不知道你们关系这么好呢?”景嫔没忍住,她本来就不是好脾气的,挨着仪嫔坐下后淡淡刺了一句。
静嘉垂着头不说话,德妃脸色冷沉:“你我都是姐妹,本就该同心同德,伺候好万岁爷,难不成妹妹对我和锦嫔有什么误会?”
景嫔叫德妃这突如其来的不顺气噎了一下,没了纳喇家的支持,富察氏如今式微不少,她到底不敢触德妃眉头,涨红着脸没说话。
哲嫔轻声细语淡淡道:“景嫔姐姐该是羡慕锦嫔妹妹和德姐姐亲香才是,毕竟以前也不见锦嫔妹妹跟谁亲近。”
静嘉不在意景嫔乱吠,可这听着像是打圆场的软刺她才不受着,当即就扭头笑着刺回去:“座位是贵妃姐姐安排的,我白日里与德姐姐添了几句腻烦,贵妃姐姐掌管六宫,希望我们说开罢了。若是哲嫔姐姐觉得我不该坐这里,要不我给你让位子?”
德妃冷哼:“或者我给你让位子?”
容贵妃听着静嘉和德妃这一言一和的,略有些烦躁,刚刚她不过是略敲打了德妃几句,倒是叫她不忿起来。
见哲嫔还想说什么,容贵妃想起太后苍白的脸色,没了好脾气,拍着桌子低声喝斥:“好了,分不清什么是要紧的吗?都给本宫闭嘴!不想在殿内带着就滚回去。”
见贵妃发脾气,众人这才都安静下来,殿内没了动静,在西配殿产房内的动静就更清楚了些。
柔妃渐渐虚弱的尖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