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蔓薇在院外听不到门内的丝毫动静,正在四处寻找破阵口,想要强行闯进宅中,就听到一声尖锐凄厉的嘶鸣响起,震得她捂紧了耳朵,仍觉得双耳刺痛。
这一生嘶鸣持续了许久,渐渐从凄厉变成痛苦绝望,最终消散在幽暗的幻象夜幕中。
一缕月光穿透黑夜,照亮了丁蔓薇脚下的地面。她抬头看去,天幕中星光点点,汇做一条银河流入天际尽头。
白眉镇上空一片清明,镇上逐渐响起嗡嗡虫鸣。
幻象已破。
丁蔓薇回过神来,一个健步冲上宅门前的石阶,用力推开了沉重生锈的大门。
院中一片狼藉,地上躺着一副枯干的白骨,被覆盖在大红婚服之下,而白卿洲单膝跪在一边,掌心撑地,脑袋低垂,双臂和胸前是几道血痕。
“白卿洲!”丁蔓薇跑到他跟前,捧起他的脸来,却见他双目紧闭,像是昏死过去一般。
“白卿洲,醒醒……”丁蔓薇一边呼喊着他的名字,掌中运气给他渡去。
淡紫色柔光从她掌心攀上白卿洲的胸膛,缓缓地将他整个人包裹了起来。
“咳……”
他胸口发闷的咳了几声,慢慢睁开眼来,抬眸看她。
“蔓蔓……”
“醒了就好,”丁蔓薇侧目看了一眼身边的魅妖尸骨,一顿,语气微变的问他,“伤得重不重?”
只是这短短一瞬的犹豫,也没逃过白卿洲的注意。
她目光投向尸骨的那一刻,他好不容易放下来的心便又提了起来。
他所学的正派法术都是她教的,正道之人不论本性如何,面上总是要保持清高仁慈的模样,所以进攻的法术大多一击致命,给对手留个体面的全尸,断不会留下如此惊悚的场面。
只有邪修,才会将敌人折磨致死,挫骨扬灰。
白卿洲眸光微颤,紧紧盯着她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半晌才试探着唤她一声:“蔓蔓?”
“嗯,”她回过头来却没看他,低着头瞧他身上的伤口,平静道,“我在。”
“你……”他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既然她没有提起,他也不想主动将话题引向那白骨,便顿了一顿,改问她,“没受伤吧?”
“没有。”丁蔓薇说着,探出手来,掌心在他的伤口处轻轻抚过,口中默念着复生咒。
伤口处传来一阵清凉,他低头看她动作,有些期待,又有些担忧。
她没有问那白骨的事,而是先为他疗伤,是不是说明她并不在意他用了什么手段除掉那魅妖?
可她,总是会问起的吧?
耳边响起那魅妖死前声嘶力竭的诅咒,咒他终此一生爱而不得,孤独死去……
“好了,”丁蔓薇在伤口处挨个念了几遍复生咒后,才抬头问他,“可还有哪里伤到了?”
白卿洲轻轻摇头。
“那便走吧,这宅子里Yin冷得很,你受了伤,身子虚,待久了不好。”
说罢,丁蔓薇站起身来,扶着白卿洲的胳膊,慢慢往门外走去。
夜深人静,两个人在夜风之中走得很慢很慢,谁也没有先说一句话。
她的手隔着衣袖握着他的手臂,温温热热,边上的伤口有些发痒。
白卿洲侧目看她一眼,又低下头去盯着地面。
“那魅妖的死状……”
她幽幽开口,惹得他心头一颤。
“……别对任何人提起。”她说完,想了一下又补充道,“沈苏苏也不行。”
他震惊之下,盯着她说不出话来。
方才在李宅之中,他杀死魅妖之后,被妖族修为反噬,陷入昏迷,等他醒来,她便已经将那魅妖的白骨看在眼里,他来不及掩藏,便想着,若她问起又该如何应对。
他想了一千种借口,尽管有些连他自己都难以说服。
可他万万没想到,她一开口,竟是要他将此事隐瞒起来。
“你……”他斟酌半天,“不怕我么?”
“怕你做什么?”她不假思索的反问,好像他的问题实在离谱。
“我以为看见那副白骨,你会怕我。”
“我与你相处数月,你是什么的人样,我会不知道?”她瞥了他一眼,微微叹息,“你我相遇之前,你做过什么学过什么,我无法干预,也无法更改。我只问你,可曾用过邪术害人?”
“没有。”他飞快的否认,却又想到上一世将她杀死的情形,心中钝痛不语。
“没有就好。”丁蔓薇说着,转头看向他,“今后莫再使用邪术。至于邪修一事……只有你我二人知道。”
丁蔓薇的每一句话,都完全出乎白卿洲的预料。
他曾想过那么多应对之策,骗她的,辩解的,搪塞的,全都在她的言语之下,化作对他自己的嘲讽。
她曾死在他的邪术之下,如今却成了前世今生唯一一个不介意他曾是邪修,甚至愿意为他保密的人。
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