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他的女儿,是他清正人生中的污点。
可即便这样,她仍然渴望证明,自己身上留的是顾家的血,她希望有朝一日她的父亲会对她说一句不怪你,打开祠堂的门在列祖列宗的面前认她回去。
秦桥:“瓷愿,你承诺她什么了?”
宣王笑了笑,突然回身牵住了桔子的手:“若是顾家出了个皇后,想必顾老将军就能想起自己还有个女儿了。”
桔子让他牵着,眼睛却只敢放在秦桥的衣襟上。
顾桔脸上虽然常笑,但心思始终很重;
如今她从自己身边叛出,秦桥虽然也生气,但更有种“总算来了”的感觉;
更何况,秦桔在她身边这么多年,知道的机密足以让瓷愿动手杀了自己,但现在瓷愿对她原本的计划毫无察觉,一来是顾桔也并不了解事情的全貌,二来是她也没什么都告诉宣王。
这傻姑娘,让顾家承认她而已,犯得上将自己终身也打进去吗?
她也好,江蕊也罢,简直是一个赛一个的蠢货。
顾桔空着的那只手抓着自家的衣角,拇指和食指僵硬地捻动——
她在害怕,而且还怕得要死。
从崖州回来那次,顾桔以为秦桥要死了,在床边守了两个多月,每次秦桥睁眼的时候都看见她在那儿神经兮兮地捻衣角。
没出息的东西。
秦桥心里骂了一声,却开口就是护短:“瓷愿,我怎么不信你愿意娶个小侍女为后?”
瓷愿松开手,揽过顾桔的肩膀安抚地拍了拍:“顾老是守边大将,他的女儿自然有资格为后。”
秦桥心知是这个道理,也没奈何。
但顾桔怎么不想想,以顾恩的身体和岁数,再活还能活几年?顾家那几个后辈又没有一个成器,等顾家没落了,谁还会买她这个“顾皇后”的账?
恐怕瓷愿都不会让她活过顾恩。
顾桔再次跪了下来,她说:“昨夜是我下药迷晕了主上,又将您带到此处,并通知宣王前来相见。”
秦桥像是叹了一声,但谁也没听到,她走上前扶起顾桔,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
“今天呢?又干什么了?”
顾桔死死咬着牙关,生生将眼泪憋了回去:“先前主上命我安置秦台,今日我将她提了出来,并带去了揽月楼。”
秦桥下意识地歪了个头。
带到青楼去了?
秦桥朝着秦台“喂”了一声,戏谑道:“你这身血,难不成是恩客的?”
秦台冷笑:“是楚茹的。”
秦桥整个后脑“嗡”地一声。
打从昨晚被抓过来开始,她的脸色终于微妙地变了。
“我亲手将她捅死,春猎场上她见过我一面,那蠢货以为我是清河郡主的旧部,到死都不敢相信我要杀她!”秦台一脸痛快:
“还有你那个五大三粗的侍女,我也给她下了药——虽然还活着,但以后会又聋又瞎,嗓子也毒哑了。害她的毒我仔仔细细塞在了楚茹的尸体上。”
秦台桀桀笑:“姐姐,这是什么用意,你猜到了吗?”
盛国公庸宴乃清河附逆,监守自盗,指使府中侍女诛杀能指认他谋逆的证人——司马夫人楚茹,楚茹死前奋力反抗,夺了这侍女半条命。
既聋又瞎还不能说话的木笔无法自证,成了一个扎在庸宴身上的把柄。
瓷愿轻声道:“手法虽然粗糙了些,但不论皇帝和群臣信不信,大都督为证清白,只得离京,最有可能的结果就是他自请前去剿匪;如果皇帝起了疑心对付他,那就更好。总而言之,只要今日揽月楼事发,他就不会在京中碍咱们的事了。”
瓷愿略带歉意地看着秦桥:“这条对付大都督的计策确实毒辣了些,若非令妹这般人物,还真想不出来。”
秦台迎着秦桥的目光,高高扬起了下巴。
秦台:“什么狗屁战神,还不是要收我秦台的磋……”
“啪——”
她话没说完,秦桥就上前给了她一个大大的耳光!
这一巴掌半分情面也没留,秦台嘴角当即渗出血来,整个人都扑在了地上:“呵……你,啊!”
秦桥揪着她衣领将人整个提起来,又重重摔在地上,回手又是一巴掌,打得秦台整张脸都肿了起来;她手上还戴着庸宴亲手带上的细银环,在秦台脸上划出两条深深的血痕。
秦台这张脸,算是彻底废了。
动作干净利落,下手既重且狠。
打完了,看都不看秦台一眼,甩了甩手回身对瓷愿说道:“这几年疏于锻炼,劲力不比从前了。”
顾桔愣愣地站在一边,这么多年了,秦桥还是第一次实打实的动怒——
此前便是来刺杀她的,只要留着还有用,秦桥也不会真的动气;
这秦台千不该万不该,是把主意打到了大都督的身上。
人有逆鳞,庸宴就是秦桥藏得最深的那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