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态度是那么坚决,就像是在他少年时分就已经有了这个使命,之后的一切一切,都在为这一句话铺路。
瓷裳突然有点明白,先帝为什么会选择瓷学——
他和他太像了。
有同样的大胆,也有同样的果决。
或许先帝从一开始就看出了这个宗世子的与众不同,此子不仅能忍,更有配得上这份忍耐的野心。
瓷裳突然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你和庸宴是怎么认识的?”
秦桥:“我么?是国子监……”
瓷裳:“不是你,阿房。我问的是……陛下。敢问陛下,是如何结识了盛小公爷的?”
秦桥心道不过就是那些世家子弟的聚会罢了,盛国公府久蒙圣恩,庸宴自幼出入宫闱,不认识才会奇怪吧?他二人相识时秦桥还被秦氏扣着,未曾上京,是以对这事并不如何清楚。
庸宴目光微微闪动。
秦桥看着他的表情,脑中突然闪过了一个堪称可怕的想法……
瓷学却已经缓缓开口了:“阿房进京前一年的夏天,太傅染了时疫,临时延请了年松先生来给诸皇子授课;我蒙受太后恩赐,也跟在众皇子身后听讲。”
这件事瓷裳也略有印象,年松脾气又臭又硬,说话还喜欢拖声调,那年夏天一众皇子都挨过他的手板,是以印象深刻。
瓷学:“那日讲到策论,年先生问到,白起坑杀四十万赵兵,功过如何?太子哥哥说此举杀戮太过,有伤天和,秦二世而亡也多牵累于此,各位兄长都附和。年松先生自己也赞成这观点,可是临放课的时候他又说——”
“盛国公府的小公爷有一观点,说赵人忠诚倔强,如果只是降服不杀,势必扰乱秦军;唯有坑杀,才能彻底让赵国丧失反击的能力,才不辜负战争中死去的秦国将士;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人残忍。”
庸宴也是第一次听说还有这等渊源:“年松先生偏爱我,我原话要更稚嫩,想的也更简单。”
瓷学:“那时我想,这个小公爷,我要定了。”
秦桥:“……”
打扰了,是我这个女人多余了。
瓷裳突然说:“所以那天在御书房中的是你?”
瓷学微笑:“是我。”
他兄弟两个打着机锋,后面两个人都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瓷裳突然回过头来,先看看庸宴,又看看秦桥,露出一个窥得天机的,堪称狰狞的笑容。
秦桥:“……裳哥,有话说话,别演。”
瓷裳却已经打定主意不再理她了,他拂袖坐在瓷学身侧:“打算怎么用我?”
瓷学正色道:“收复东肃之后,需要有人管理东肃;我要的不是东肃那块地,更不是东肃百姓的命,我要的是长久的安宁。”
瓷学:“三哥,沐王是一定要死的。”
瓷裳怔愣片刻,明白了。
瓷学:“但那个愿意治沙,愿意治水,愿意让成千上万的东肃人和大荆人过上太平日子的瓷裳,他应该活着。”
瓷裳鼻头酸得要疼了。
他狠狠地揉了把脸。
庸宴过于冷静的声音突然打断了这一片略显矫情的气氛:
“东肃和大荆必有决战,但两边都需要修整,这其中至少还得十多年。但沐王谋反一案马上就要审,这十几年,沐王需要一个新身份。”
这事秦桥早就想好了,谨慎道:“去江南,卢氏祖祖辈辈盘踞在那里,只要有卢姣照应,谁也不能从江南卢氏带走瓷裳。”
瓷学看着瓷裳的脸:“人生短短几十年,三哥大才,怎好在无名之地浪费大好年华?”
这可跟商量的不一样了。
按照此前秦桥和瓷学商定的计划,是给沐王定了极刑,再将人换出来,隐姓埋名过上几年,等打下了东肃再做计较,而不是马上就启用他。
秦桥:“放在什么位置?”
瓷学:“鸿胪寺。”
妙,太妙了。
鸿胪寺三个字一出现,秦桥就不得不说,用人这一块,瓷学已经比她更老道了。
秦桥:“只是鸿胪寺现在满满当当,塞个新人不可能,不知道三哥要顶着顶鸿胪寺哪一位的脸皮应卯?”
庸宴踢开厢房的门,露出了一个被捆住双手双脚,奄奄一息的男人。
秦桥:“有点眼熟……这是郭义?鸿胪寺郭义?”
便是将阿妃买去,折磨得不人不鬼的禽兽郭义。
庸宴:“你叫主上办的事,主上何事没给你办妥过?”
秦桥想起那日宫门刺杀之后,她在马车上随口说的那句“主上为我做主。”
秦桥仰头看着他,眼睛里的小星星都要溢出来了。
庸宴咳了一声掩住笑意。
瓷学翻了个白眼,转头看向瓷裳:“除了那位侍女,他手里也过了好几条人命,死了不冤;东肃很快就会派使者前来妙都和谈,到时候自然需要派出使者,三哥,你以鸿胪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