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声怒喝,那带着面具的人被一脚踢进河中。
沈锋尤不解气,抽了旁边侍卫身上的刀,骂道“你们一个个都瞎了吗,站着当桩不成,还不滚下去把那逆贼抓上来,就地处决!”
刚赶来的侍卫来不及喘气,都如下饺子一般一个一个跳进河中,三下五除二将那男人团团擒住,硬生生拖到岸上,摁住他下跪。
“白修远!白修远人呢!”沈锋扬声道。
刚飞奔而来的白修远隔着几丈听到沈锋的怒吼,心中暗自叫苦,若不是沈锋突发奇想去看月奴,也不会发现有奴隶私逃的事。
白修远应了一声,一个滑跪跪倒在沈锋脚下,沈锋却并没有马上发落他,反而走到侧边,白修远这才发现皇后也在。
真是奇了怪了,此处已经临近宫门,皇后若是闲逛又怎么会走到这里来?
白修远心里叹了一声倒霉,怕是又撞上不该他知道的事情了。
江双双望着沈锋,颤抖的手臂终于静止了,她下意识想去抱沈锋,但这对她而言只不过积累了五年的习惯罢了,她咬紧下唇,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低下头刻意避开沈锋的目光,慢慢站起。
“就地处决。”沈锋冰冷地说。
“等等!”江双双猛然抬头,猝不及防与沈锋对视,却意外发现沈锋的眼底沉得像块墨。
他是不是知道自己是要逃出宫去?
江双双惊疑不定,却又只能硬生生放下猜测,那人极有可能是她的同乡,知道她家人和张小斐的消息,她不能不救。
“陛下,且饶他一命吧,听他口音像是我朝的人,他也曾是为我朝征战沙场的将士,今日此举合该是因为他被俘后受尽折磨,脑袋不甚清楚所致,求您饶他一命,莫让我朝将士寒心。”
江双双郑重地向沈锋行大礼,沈锋沉默了一会,蓦地开口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你说,他的口音像哪里人?”
“檩州人,应该在檩北生活过。”
“江丞相少登进士榜,自此安居于京城,三年后才有了你,你何时听过檩州话?”
江双双心中一突,面不改色道“家中祖上有檩州旁支,曾来京城探亲,臣妾虽未曾与他们攀谈多少,但也听得了一些他们说话的方言特色。”
沈锋轻轻一笑,充满讽刺,但他那张平日里淬毒的嘴却没有反驳江双双,他挥挥手,令侍卫松开那月奴。
“朕问你,你叫什么?”沈锋的眼神隐隐藏着危险。
月奴却像发了痴一般望着沈锋的脸,又扭头去看江双双,呵呵笑道“怪,怪极了,这梦真是奇怪。”
“大胆,竟敢忤逆圣上!”侍卫们将这大逆不道的人重重摁在地上,用剑柄打他的后背,打了十几下,这才又揪着他的头发,让他跪起身子。
那月奴这才清醒,深深伏在地上道“奴叫蘅章。”
沈锋眼中的危险瞬间随着这个名字消散,他摆摆手,“拉下去,且先软禁着。”
“陛下,臣妾……臣妾。”江双双心急如焚,若此人被安顿至宫外,她便很难再与他询问了,可她又找不到好理由留住此人。
沈锋却出人意料地怪,他竟然像是知道江双双在想什么,笑着道“看来此人勾起了皇后的思乡之情,不如先留他一晚,与你说些家乡趣事,好解了你这思乡之情,如何?”
江双双讪讪点头。
“把他带到凤栖宫。”沈锋说完,便再也不看江双双,径自大步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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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栖宫内。
江双双找借口指使开宫女,揪紧手指,悄声问蘅章“你认不认识江三。”
江三是她父亲的名讳。
蘅章摇摇头。
“那张小斐呢?”
蘅章亦摇摇头。
江双双心中失落,喃喃道“也是,你是行伍出身,又怎么会认识一个秀才。”
“娘娘以为秀才就不用当兵了吗?”
江双双扬眉“我朝虽重武,但有功名者除非犯了罪或者自愿,否则谁都无权强征他们当兵,他又没疯,怎么会去行伍。”
蘅章轻笑了一声,江双双觉得这厮问话极怪又突兀,正欲深究,被打发走的宫女却不巧回来,她只能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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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宫内。
李太医轻轻打开书房的门,战战兢兢地探头,只见书房未点蜡,幽深的黑色中,沈锋低垂着头静静坐在书桌前,宛如一座死气沉沉的山。
“陛下,不知您命老臣来所为何事?”
“她病得不轻,今日竟想偷偷离宫,朕如何去徐徐图之,再慢慢来,恐怕明日她就能飞去檩州找她心里那个张小斐了!”
沈锋挥袖将桌上一干摆设全扫在地上。
劈里啪啦的响声惊得侍卫们齐齐窜进来,沈锋大吼“滚出去。”
侍卫们麻利地窜了出去。
“你!”沈锋指着哆哆嗦嗦的太医,“现在就想法子!想不出来,朕要了你的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