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锦绣的身影渐渐从幽暗中显露,她缓步坐到桌边,悠闲地拨了拨烛芯,烛火顿时亮了几分,那张半带笑容的脸也在烛光下忽明忽暗。
“我听说你们住到了这处,猜想这里条件恐怕不好,特意送了被褥和炭过来。”陆锦绣说完拍了下手,候在屋外的仆人顷刻端来了烧得正旺的银丝炭进来。
房间里的温度似乎因为炭火的缘故逐渐升高着,阮萱盯着眼前的人却觉得森寒。
也许是直觉,又或许是本能地防备,陆锦绣薄唇含笑的表情总让她觉得骨子里发寒,彷如一只吐着信子的毒舌近在眼前。
阮萱抿着唇,抱住陆锦行的手紧了紧:“劳烦大姐关心,若是没有什么事,我和锦行准备歇下了。”
闻言,陆锦绣朝昏昏欲睡的陆锦行看去,笑道:“眼下不过酉时,怎睡得这般早。”
说完这句话,陆锦绣又将目光落在阮萱身上,摸出几张银票搁在桌上,勾着嘴角说:“有位小姐听闻锦行琴艺超群,想请他过去弹奏一曲,这是酬劳。”
话没有明说,但是到这个份上了还有什么不明白了呢。
“你……”
阮萱嘴角抽搐,她没想到陆锦绣深夜来访打得竟是如此恶心的心思,世间怎会有如此下流卑鄙之人,竟然连自己的弟弟也可当做攀附权贵的工具。
阮萱不知道那位所谓的小姐是谁,不管是襄王还是之前见过的姓李的狗东西,无论是谁,她都恨不得杀了他们。
深吸一口气后,阮萱瞥了眼屋外的火把,知道当下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她直视陆锦绣说:“钱我不需要,锦行是我的夫郎,他困了,哪里也去不了。”
闻言陆锦绣细细打量着阮萱,忽地阮萱嗤笑一声:“阿爹说的果真没错,你这村妇还真喜欢上了我这没出息的弟弟,唉……既然如此,我也懒得同你废话了,来人。”
阮萱急道:“你要做什么?!”
许是两人的谈话动静大了些,这会儿陆锦行悠悠醒了。
“妻主,怎么了?”
“……没什么。”阮萱安抚着怀里的人,大脑却高速而疯狂地转动着,她该怎么办,怎么办……
这时陆锦绣叫来的奴仆已经企图从阮萱手中将人抱走,危机时刻,一个念头在她脑海里转了转,或许她该假意接受再想办法救人。
可是……万一她救不了人呢?她家锦行可不就……
不!她不能放手!
阮萱猛地推开奴仆,取出藏在腰侧的匕首对着陆锦绣:“你……休想!”
逐渐恢复清醒的陆锦行终于察觉气氛不对,警惕地躲在阮萱身后。见状陆锦绣步步逼近,满是嘲讽:“荣华富贵你不要,偏要以卵击石,那就怪不得别人了。”
“大姐?”陆锦行听出了声音,“你们怎么了?”
陆锦绣回道:“锦行,是你家妻主不懂事,明明我要带你去过好日子,她却要拦着。”说完给了身旁的仆人一个眼神。
随即三个奴仆上前很快就将阮萱和陆锦行分开,混乱中阮萱用匕首划伤了一名奴仆的手臂,那奴仆吃痛立马狠狠踢了阮萱一脚,而后大大小小的拳脚又落了下来。
听着阮萱的闷哼,陆锦行慌了神,哭喊着:“别打了,妻主,你怎么了,大姐,求求你别打了。”
过了会儿,陆锦绣抬手叫停:“够了,好歹也是一家人,可别把人打死了。”
此时的阮萱连闷哼□□的声音都没了。
陆锦绣漠然的收回目光,转身将跪坐在地的陆锦行一把拉起,理了理他因挣扎而凌乱的衣裳。
“锦行,陈老板听闻你琴曲弹得好,你去陪陪她,只要你听话,你家妻主就不会有事的。”
“什么?!”陆锦行被这话彻底砸懵了,泪痕还挂在白皙的脸颊上。
怎会有如此荒唐之事!
他曾听人说过有些大户人家的妻主会将侍妾送给他人玩弄,却没想到这种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竟还是自己的嫡姐所为。
惊怒之中的陆锦行浑身发抖,连连后退。直到背后撞到冷硬的胸口,他还来不及恐惧就被人扛到了肩上,他又踢又打,却丝毫撼动不了常年劳作的奴仆强壮的身躯。
陆锦行被带走后,简陋的房屋唯剩一片狼藉。陆锦绣如看蝼蚁一般瞥了眼蜷缩着身体生死不知的阮萱,冷哼一声大步走了。
待到人去屋寂,火星子噼啪作响,倒在地上的阮萱睁开了深黑如墨的眼睛,吐出一口憋闷的血后,迅速爬起了身。
她知道自己不是陆锦绣的对手,不得已才决定装晕,若她真被打死了,那才是真的完了。
顾不得身体各处的疼痛,奔出屋子的阮萱瘸着腿向山下跑去,跑到一半,她骤然停下脚步。
慌急地在全身上下翻找着,终于她在暗袋里摸到了“救命符”,迅速对着天空拔出响箭,顾不上看一眼便继续向山下狂奔。
不知道摔了多少次,不知道脸色添了多少伤,阮萱咬着后槽牙凭着一口气终于到了山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