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了树上。
阿易记得主君当时望着那吊在半空的死刑犯,怔怔看了一阵。
那人在上头挂了足足一个时辰。
随后主君问他:“阿易,你说,为什么他没有被摔死呢?”
阿易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
只记得主君当时神情奇异,似乎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令人迷惑的重大命题。
随后,主君了然:“是不够高啊。”
随后主君亲手将那死刑犯从树上取了下来,找了个更高的悬崖,将人丢了下去。
那声惨叫,戛然而止在躯体破碎之中。
主君满意了。
阿易头皮发麻:“主君,这是......”
苏不遮露出个困惑的表情。
他说:“没什么。我只是看见他,就会想到——”
“为什么她掉下去了,没有树枝挂住她呢?”
“太不公平了。”
“都是一样掉下去,死的竟然不是他,太不公平了。”他摇了摇头。
随后他淡然嘱咐阿易:“这上头的树,都砍了吧。”
......
阿易领命。
谢今爻早就被老头子们讲得昏昏欲睡。
终于,她作为镇场工具的任务完成了,谢今爻出了会场,四处乱转。
不知为何,她最近总是容易心慌。
起初长老们打起了十二分的警惕,找来医修为她细细诊断。
在医修神情复杂,很不好意思地告诉他们,老祖宗最近吃得太多了,给撑着了,有点积食之后,长老们就断了她的粮。
所以她有了经验,有问题再也不会上报了。
几个同样出了会场的修士和她迎面对上,连忙打招呼:“老祖宗,近来身体如何?”
长老们提前就打招呼让谢今爻少说话,凡是有人问好,点个头就是。
谢今爻点了点头。
随后,她脚边传来一阵柔软的毛茸茸触感。
谢今爻垂眸一望。
那女修吓了一跳,连忙抱起那毛团子:“雪球,你怎么到处乱跑。”
据说老祖宗最讨厌猫了。
女修却见老祖宗怔怔望向那雪白的团子,神色似有动容。
女修一惊,心中暗想,难道传言有误?
但老祖宗面容依旧如霜雪一般高不可攀。
她沉思片刻,随后转身离开了。
女修心中不免遗憾——看来传言是真的,老祖宗真的不喜欢猫。
她悻悻然地抱着雪球。
身侧几个修士都说她好运。大师兄还责备她道:“早让你不要把雪球带上,老祖宗最讨厌猫一类的动物。”
“我出生那一年,老祖宗收了份生辰礼物,是只猫。那猫死后,老祖宗便厌上了猫。”
“啊?为什么呀?”
“还能为什么?举个例子,你收到了一把新奇的剑作为生辰礼物,然而那把剑没过多久就在众人面前碎掉了。你会如何?”
“啊,破剑。”
“这就对了,像是老祖宗这样强的修士,却收了一只不争气的短命猫,可不就像是这样吗?”
女修懵懵懂懂点头,随后道:“可是猫又不是剑,它是有生命的,不是武器啊......”
大师兄睨了她一眼,随后道:“在我们眼里是这样,但是以老祖宗格局里,你觉得,一只猫,和一颗尘埃,有什么区别?”
在老祖宗悠长的生命里,一切都是转瞬即逝的浮云罢了。
也是,方才看老祖宗的模样,的确是个极冷淡无情的人。传闻也说,老祖宗只痴迷剑道,对外物无情漠然。女修想通了:“师兄说得在理。”
是啊,老祖宗那样的人会将目光放在弱小的短命的东西上吗?听上去就像个笑话。
猫死了,她应该都不会眨一下眼睛吧。毕竟老祖宗的寿命那么长,就连他们,在老祖宗眼里,也不过是沧海一粟罢了。
一片粉润的杏花花瓣飘落在她肩头。
谢今爻轻轻将花瓣拿起。
眼前又闪过什么模糊的身影。
谢今爻心想,我忘记了什么呢?
许久之后,她才从繁冗的记忆里寻到深埋的一双翡翠碧眼睛和方才凝望的眼睛重叠。
随后她了然。
想起那个人了。
曾经的,故人啊。
按照长老们算的日子,如果她没有提前渡劫,应当就是在这段时间内渡劫了。
不过她的情劫早在百年之前就已经结束了。
她眨了眨眼,心想,一切都已经结束了啊。
真好,现在修界四海升平,河清海晏。
那双模糊的眼睛,被覆盖上一层层雾气,再度沉入她格外悠长的记忆之河里。
如同石子,如同流星。
一百三十八见她不在,沿着路追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