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摆在其面前的展板上已经错落摆放了几个成品,一只只憨厚可掬的“小白鸽”栩栩如生,两颗黑珠子嵌的眼睛似活物一般灵动。
惊叹声不禁溢出,钟白欣然弯下身子,“婆婆,这小鸽子好可爱呀,怎么卖?”
老婆婆从活儿里抬起头来,慈祥弯眼,“小姑娘,一个八文钱,喜欢就挑一个吧。”
“师妹喜欢这个?”裴翊探来身子,折扇一摇,“那就都要了吧!全包上。”
“不,不用。”钟白盯着展板上的小鸽子,虽难以察觉,但仔细还是能看出每只鸽子面上神态的。
细眼微眯,她毅然拿起其中一只,“就要这个。”
还未解荷包,不及裴翊手快,一枚银锭子已然放上展板。
钟白蹙眉,“师兄,我自己有钱。”
那人施施然摇着扇子,“我更有钱。”
……
钟白把玩着手里白鸽,隐约觉得这一只的神态与自家那只异曲同工之妙,仿佛便是它的小分身。她的脑海里想象出了小孩见到这鸽子时的神情,不觉轻笑出声。
流光偏转,定定落在那人放了光的眸子里。
熙攘间,街角骤起一道惊呼。
“马——惊——啦——”
只在一霎间,惊马啼嘶吼鸣,一抹赤褐之色横冲直撞而来。
“师妹小心——”
钟白堪堪抬眼,未见清楚马匹形状,便被人拦腰带入怀中,清冽草香顿时袭来,与赵既怀身上的暗哑沉香不同,裴翊的身上只留着淡淡草间露水味儿。
钟白倏地挣开那人,颔首示意,“多谢师兄。”
青衫公子含笑摇扇,指尖微微拢起落到鼻下。
轻嗅,一抹清香沁人心脾。
街角人马惊慌中,一抹莹白羽翼直线俯冲而下,映入眼帘的便是街角那抹不安分的紫色衣裙,而站在她身侧的便是昨日那个没有灵根的男人。
仙鸽心中警觉顿起,耳畔响起仙君早时语重心长地引导
你啊你,一开始就寻错了方向。那钟白回不回天上用得着你担心吗?你可该Cao心Cao心另一位,这样,你…酱酱酿酿……
虽不甚理解为何不用Cao心钟白之事,但仙君既然已经给它指了明路,那它自要好生
等等,那是什么!
仙鸽猛地刹车,眯起鸟瞳。
街角那抹紫色转过身来,面上挂着些许笑意,目色盈盈落在手中的……鸽子上!!
钟白有别的鸽子了!
仙鸽的小脑壳懵了几秒,隐隐能听见胸腔之中什么破裂的声音。
是它不够可爱吗?
是它不够乖巧吗?
再定眼,怒火仙鸽竖目振翅,调整走位,一发俯冲。
咕!…
凛冽眸子警觉一凝,折扇骤收,劲风袭来,堪堪擦过仙鸽尾羽。
“咕!!”
仙鸽惨叫一声,猛挣飞掠上空。
“什么声音?”钟白回过头。
男人随手撒了手中一簇白羽,“嗯?没有啊。”
仙鸽盘旋天空中,尾巴秃了一块,疼得它鸟瞳之中眼泪珠子都开始打转。
这臭男人,比赵既怀还坏上一个赵既怀!
它怒目圆睁,气急败坏瞪向地上青衫男人——是你逼我的!
天色落了晚,街市熙熙攘攘,人声吵闹,偶有一家三口结伴而行,言笑宴宴。
灯火阑珊,裴翊信步摇扇,流光落在前方目色含光张望的明眸之上,妖冶多情的桃花眸子在黑暗之中熠熠放光,若有所思。
啪嗒、啪嗒……
下雨了?
男人伸出掌心,抬眸望天,未看清楚,另有一记带着些许温度的“雨滴”砸到掌心,恰走入一盏明灯附近,昏黄光晕照射下,掌心那一滩白晕泛青黄绿相间的ye体……裴翊嘴角笑容一霎间凝固了。
这是……
什么!
僵硬抬头,入目之处又一滩ye体对头而来。
天之骄子娇生惯养长大的世子哪见过这场面,潋滟美眸顿时惊骇圆睁,人影堪堪退后躲避,无意撞倒路边推送泔水的老伯,盛放泔水的木桶惶然倒地,恶臭之味弥散开来,裴翊捂鼻退后,却见那抹莹白紧追而上,一泡一泡生物攻击从天而降,紧追袭来。
男人在街巷上慌不择路抱头逃窜。
不过几个来回,哪儿还见什么俊秀翩翩公子?那发丝凌乱浑身挂彩的男人窜身上树,飞檐走壁,走到哪儿,天赐炮弹就跟到哪儿。
最后,堂堂世子殿下竟被逼进了街角茅房,才终于躲开了发疯的鸽子。
小孩心满意足,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出巷子,忽地,脚步顿下。
“娘……娘亲。”
巷子口幽暗灯光下,钟白面无表情,一双乌黑的眸子定定望着他,难以辨出眼底情绪。
似听到了一声冷笑,她把手中一团绒球狠狠丢了过来,扭头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