奏折,便与季凉坐在长乐宫里闲话。
自从掌了权,她就让季凉搬进了长乐宫,与她同住。
一来是前些日子, 她实在每天忙得焦头烂额,若不如此,恐怕一天到头,也只有晚上才能去找季凉,那她白日里处理政务的时候,就难免心神不宁,浑身上下都不痛快。
二来这后宫中也没有别人,她不习惯看自己的夫郎一眼,还得巴巴地跑到甘泉宫去,虽然两宫之间相隔不远,终究是折腾。何况她每晚都要与季凉同睡,面对朝臣时的百炼钢,全都化作了床榻间的绕指柔。那也的确是没有什么分宫而居的必要。
自大周开国以来,还没有过帝后同居一宫的例子,消息初传出来时,如张阁老一般的几个老古板,还是抗议了几声,但很快就没了声音。
道理很简单,此事本是后宫之事,轮不到朝臣插什么嘴,而更要紧的,是人人都看在眼里,当今陛下对这季凉,简直是捧在心尖上的。
明眼人都看得懂,当初吏部尚书敢当朝进谏,要废黜季凉,背后必然是太凤君的授意,而为了此事,太凤君被软禁行宫,吏部尚书下狱查办,案子至今还在大理寺。
人人背地里都猜,以女皇当时在大殿上公布的罪状来看,显然是有备而来,或早或迟,都是要从太凤君手中收回权柄的,只是若没有这一出将她逼到崖边,她未必出手如此不留情面。
以女皇的心机狠辣,还有对季凉的用情之深,谁要是敢在他的事上多嘴,那无异于是明着触女皇的逆鳞。
况且,女皇已经当众表明过意思了,这凤君之位,原本就是季凉的,只待暑热过去,秋高气爽之时,由钦天监择个好日子,便要办册封大殿了。
而这边厢,长乐宫里,郁瑶同季凉在说的,也正是这一桩事情。
“钦天监将日子初定在了九月二十八,你看好不好?”郁瑶一边将银勺送到季凉唇边,一边问。
面前小碗里盛着的,是酥山,用在地窖里存了半年的冰,先刨作细雪状,再淋上牛ru、蜂蜜,佐以各色瓜果,虽不及郁瑶吃过的各式冰品Jing细,在此间却也是难得的享受了。
季凉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又要喂他东西,又要与他说话,当他是能够多用的不成。
万幸经过这一段日子,他的脸皮也不如从前那样薄,对这般暧昧之事也只作寻常了,衔了那一勺冰,在口中慢慢化了,方道:“我又不懂天象,钦天监选的,自然是好的,何故还白问我一句。”
郁瑶笑得一股傻气,“不是这样说,只有你亲自点过头的,才是好的,别人算出来的都不作数。”
季凉便忍不住又是摇头。
“话说回来,”郁瑶又道,“我先前就说,先将金册金宝给了你,不过待天凉快一些再办大典就是了,你怎么就是不依?”
虽然说季凉早已是她认定的夫郎,合宫上下也都将他当做凤君看待,但礼法上还是顶着一个侧室的名头,总是令她心里不舒服。
反倒是季凉比她心宽得多,“不过一个虚名,有什么要紧?”
这倒不是他故作大度,而是他心里通透得很,虽然世间男子无不在意正夫之位,能嫁与女皇为后,更是天下间最尊贵的男子,但在他心中,倒并不这样以为。
古往今来,多少凤君徒得一个虚名,而常年无恩宠在身,在冰冷浮华的宫室里度尽一生。或许于常人而言,只要有这般尊荣,实在的权势与地位握在手里,恩宠不过如浮云一般,不值得挂心,但对他而言,却恰恰相反。
只因他是什么都没有了的人,没有亲族可以为之挣前程,连自己的性命,自当年决心丢到沙场上之后,也不过可有可无而已,于他,凤君之位分文不值。
能得郁瑶如此相待,即便无名无分,他也是甘愿的。
郁瑶心里总归是不大愿意,仍哼唧了两声,这时候,却听外面玉若叩门,送进一本奏折来。
“这是监察御史唐纭上的折子。”她低着头道。
郁瑶就觉得奇怪,因着好不容易批完了奏折,刚喘了一口气,突然又来,止不住地就有些心烦。
“什么折子,早上不同其他的一起送来?”
若说是急事,她一个言官,司的是检校弹劾之职,仿佛倒也没有什么十万火急。
玉若却答:“乃是唐御史有话不好直说,特意递了折子上来,请陛下一观。”
郁瑶越发摸不着头脑,打开细细看了一番,眉头却逐渐微微拧了起来。
“怎么了?”季凉在一旁轻声问。
这不论换了哪朝哪代,后宫男子敢如此询问政事,即便不获罪,也是要遭申饬的,他却是习以为常,郁瑶也丝毫不曾在意过。
“是郁瑾的事。”她捏了捏眉头,透出一丝无力,“你还记得那赫赫人吗,叫做安弥的?”
季凉点了点头,“如何能忘。”
“近来两国复又交战,民间对赫赫人多有警惕反感,也是情理之中,安弥他们所住那家客栈的老板,以此为由将他们主仆二人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