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未成年啊!”刘永舜这才有点波澜。
余白提醒:“你已经十七岁了,而且还是累犯。”
本以为能吓住他,但刘永舜好像很快就想通了,还是一副既来之则安之的表情,说:“也行,三年就三年吧。”
反倒是余白突然想起一句挺文艺的话——对于年轻人来说,三年五载就可以是一生一世。
她从没意识到张爱玲也可以有法制版的解读,而且也觉得自己想得太多了。
就好像陈锐说的那样,这只是一个法律援助的案子,一千五百元补助,一次会见,一份辩护词,一次出庭,就此结束,从此与已无关。
但最后她还是没忍住,看着刘永舜问:“你觉得里面日子好过吗?”
“好过啊,”刘永舜回答,“每天就是在号子里聊聊天,然后等吃饭,还不用自己花钱。”
“都聊些什么呢?”余白问下去。
“还能聊什么?”刘永舜笑起来,“说说自己是怎么进来的,都有啥一技之长。”
“你也说了?”余白继续。
“那当然,我教他们开锁,他们都叫我一声哥。”刘永舜挺得意。
余白只觉意料之中,问:“你知道这有什么后果吗?”
“什么后果?”刘永舜又笑,不以为然。
“这个行为涉嫌两个罪名,”余白解释,“一个是传授犯罪方法罪,量刑五年以下到无期。还有一个,是盗窃罪的教唆犯。”
刘永舜听得有点傻眼。
余白继续往上加码:“如果你教的是成年人,那么就构成共犯关系。如果教的是未成年人,就只对教唆人定罪量刑。你还没满十八周岁,在看守所里是跟成年人分开关押的,所以跟你同屋的都是未成年。你下次跟人聊天的时候可要算着点,都教了谁?一共教了几个?盗窃三十万元以上就是数额特别巨大了,量刑十年到无期。”
“艹……”刘永舜骂了一句,“我就收了他们一点火腿肠和方便面!”
“不是吃饭不花钱么?不够你吃?”余白还是严肃脸,心说小孩子到底还是有点好骗的。
“一天就三顿,我在外面上夜班,都习惯吃宵夜了……”刘永舜毛病还挺多。
“所以里面日子其实也不那么好过,对不对?”余白又问。
刘永舜不答,调开头去。
余白知道他大帐上没钱,也没人给他送衣服。
来事务所签委托书的时候,刘永舜的母亲就跟她哭诉,说夫妻俩都是架子工,工地上最辛苦的工作之一。孩子小时候寄养在老家亲戚那里,每个月都寄钱回去,要什么都给买。等到读初中了,接到城里同住,谁知道越来越不成器,一点都不像他们的孩子。
“你别去给他们说……”刘永舜轻轻一笑,“他们早就说过不管我,不会给我钱。其实我从老家来 A 市的那天,就已经觉得不认识他们了。”
余白听着,有些难过,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最后讲了讲法庭上的注意事项,比如好好站着,好好说话,不要抖脚。
“又不是头一回了,都知道。”刘永舜一口答应,还是瘫在那儿,继续抖脚。
余白忽觉心累,有种提前当妈的感觉。
出了会见室,她给刘永舜大帐上存了五百块钱,回到市区之后又买了几件冬天的衣服,快递到看守所,让他出庭的时候穿。
法援中心的补助是一千五百块,就这么花完了。
至此,她更加觉得王清歌不容易,陈锐这人真是坑徒弟。
没几天,就到了庭审的时候,因为其中有未成年人,全案不公开审理。
余白去法院,同案几个被告人的辩护律师都是法援中心指派的,大小事务所都有,共同点就是年轻,还有就是都赶时间。其中一个开庭之前还在走廊上找了个插座,一边给电脑充电,一边写邮件。
余白觉得,这里面肯定也有被师父坑来的。
庭审开始,刘永舜被法警带出来。余白发现,他打扮干净了也是挺好看的一个男孩子,表现得也不错,好好站着,好好说话,没有抖脚。
整个过程不过两小时,法官宣布庭审结束,择日宣判。
法警又把几个被告人带出去,不公开审理,没有亲属旁听。刘永舜离开之前,只跟余白说了几句。
开完庭,几个律师排队在那儿签庭审笔录。
其中一个过来问余白:“你是立木所的?”
余白点头,见此人就是刚才蹲在走廊上写邮件的那位,二十出头,一身西装,好一副商务Jing英的样子。
两人前后脚走出法庭,Jing英跟她套近乎:“你这个应该能轻判,未成年,我看法官对他态度也不错。我那个是初犯,但是在几个被告人里面年纪最大,印象上就吃亏了。”
余白心道,我们好像不应该讨论案情啊,可想想又觉得不对,说:“你刚才辩护词里好像没提他是初犯啊。”
Jing英有点懵,回头看了看:“所里突然交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