筑,景观灯光与泛光照明勾勒出一个个轮廓,其间是一个个黑色沉寂的窗口。
等她说完,吴东元叹了一声又开口,讲故事似地:“假设你是一个地产商的马仔,老板叫你去查违规销售。你先去问营销为什么要用渠道?营销回答,是因为投拓拿的地不好。你又去问投拓为什么拿这么差劲的地?投拓说是因为战略要看到业绩。再问战略业绩目标为什么定这么高?战略回你,因为老板要上排行榜。”
余白知道他在自嘲,听得笑出来。
“转了一圈又回来了,”吴东元也跟着笑,慨叹道,“乐欧集团公司有法务,一直合作的律所也有好几家。但有些人是看不懂,更多的是看懂了,就是不说出来。所以,这件事,我只能找我最信任的人来办。”
最信任的人,余白听得一震。
根本不是什么地下情,而是地下工作者。唐宁错得不能再离谱了,余白简直觉得自己胸前红星闪闪,之前闪过的那几分怀疑也让她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车继续往前行驶。一路上,吴东元把此地的前世今生都跟她说了。
事情和余白想的差不多——
N 省房地产行业已经几起几落,前几年搞国际旅游区,主推度假和养老,当地房价又涨了一波。乐欧这块地皮也是那个时候拿的,哪怕地处偏僻,哪怕当地居民收入并不高,还是规划了各种高端住宅和高端消费服务。
两年前,限购政策出台,国际旅游区也没人再提了。价格和成交量一路下滑,但新的概念也已经在路上,自贸区和互联网智慧区,号称要引进百万人才。既然远期看涨,黄总的应对很简单也很老套:开盘就宣布差不多已经卖空了,其实房子要么售转租,要么在渠道手里,定价也比备案价格高,至于有没有人买根本无所谓,捂着就是了。
这是业内惯常的Cao作,从林旭辉在位的时候起就是这样了。人都是厌恶变化的,随便什么事情成了习惯要改都不容易,更何况还会影响到他们的既得利益。
“就是因为这个,这一次自查,我没有用一直合作的律师,也不想在 N 省当地聘请律所介入,”吴东元继续说下去,“上次吃饭的时候就想跟你说了,但你同事也在,不是很方便。”
余白点头,以他们的默契,工作上的事不需要太多交代。她知道吴东元需要的不仅是一份真实详尽的法律意见和防控建议,交到董事会完成任务,而且还得说清楚这些“惯常Cao作”背后所有的法律风险,直达天听。
比如,黄方的做法在彻查之下根本无从遁形,也无法切割所谓个人行为和公司行为。
只要 N 省这一次整治是来真的,那么以乐欧现在的舆情热度,很可能成为杀鸡儆猴里的那只鸡。
这些,她当然会做,甚至说不上是为了帮他,反倒要谢谢他对她的信任。
车已经开到这个半岛最远端的崖角上,话还没说完。两人于是下了车,沿着海滨的慢跑径走了一段。
这是一个多云天,夜里也不见月光,海面沉在黑暗中,只听得见浪涛的声音,一次一次涌上沙滩,保持着一种特有的节律。
吴东元就此说开去,说他现在的工作,有一多半就是为了“那件事”善后。
不用明说,余白自然知道“那件事”是哪件事。
SM 案之后,乐欧一直被顶在风口浪尖上。虽然后来又有新瓜分散了一点注意力,但林旭辉的案子还没开庭。到了庭审的时候,肯定又是另一波的口诛笔伐。
“公众号,微博,短视频,各种段子都有,你大概也看到了,”吴东元苦笑道,“前一阵,我每天睡觉都不安稳,就怕凌晨两三点又被 PR 一个电话叫起来。”
余白也笑,心里却觉得有些讽刺。在她眼中,吴东元这样一个人和那些网络段子联系在一起,实在是有些违和的。
“你记得齐天吗 ?”吴东元突然问。
“齐天?是那个……”余白觉得这名字耳熟。
“Tim 齐,”吴东元补上一个线索,“好几年没见了,要不是名字特别,我也不记得了。”
听他这么一说,余白也记起来了。齐天,Tim 齐,是一家美资投行的行业研究员,几年前跟他们在一个项目上合作过。
吴东元又问:“你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吗?”
余白摇头。
答案公布 :“他现在在网上写公众号、做视频,名字叫’大圣财经’,好几百万粉丝。”
“真的假的?”余白难以置信。印象中那人比她大不了几岁,有点胖,是个轴轴的技术流,像是那种会在大机构里奋斗终身的类型。
吴东元笑而不答,直接拿手机出来放给她看。
那一条视频总共十分钟,全都是各种图片的剪辑,旁白语速很快,信息量超大,三句话里必有一句调侃。虽然解说没有露脸,但听声音的确就是齐天。耳朵的记性,往往比大脑更好。
“还真是他!”余白惊叹。
再继续往下看,视频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