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讨论最热闹的事实,见识最广阔的世界,享受最光怪陆离的人生,可内里却一个一个,都患着孤独的绝症。
那缺失信仰与漂泊带来的冰冷印刻在骨血之中,教他们即使穿越了时间,变换了朝代,教出来的孩子,也仍和自己一样。
李敛是一道茫然的风,她吹在这世上,刮过一切藩篱,一切城墙,刮出一番随时随地的一走了之。
但现在,裘蓝湘感到她仿佛被什么拦阻住了。
人终究不是风。
人也终究,要被什么拦阻住。
“好罢。”
裘蓝湘终而轻声道。
“你去罢。”
颔首过后,李敛不再多言,只打马前行。
马蹄声疾,斗笠上的雨帘刹那被打乱,分出两边。
李敛抓住帽檐,抬手朝下一甩,再度将斗笠戴在头上,一手握缰,策马疾驰前奔了十几里地,地上还算平顺。
顺着一道岔路爬上坡,李敛复行半里,很快见到了路边一家客栈。
Yin雨天不见光,客栈门前早早亮起灯笼,绕到后面,马厩里已有三四匹马。
绕着客栈观察了一圈,李敛下马入内,敲敲柜台道:“掌柜。”
“……”
“掌柜——”
“来了来了!”
柜后帘布一掀开,出来一个瘦高个,三十岁上下的样貌,面容娟秀,嘴有些尖,唇边有颗黑痣。
他乍现身,李敛搁在柜台上的手瞬间僵了僵。
“客官,您怎么着?打尖还是住店?”
“……”李敛道,“我是裘家商队的前探,辎重还有十六七里到此。”
“好嘞。”掌柜翻了翻春簿,从善如流地道:“房都给预备好了,我这里现在叫后头预备热汤,您回报罢。”
“……”
看着他,李敛忽从鼻子里轻笑了一声,点了点头,转身出去。
立在门前灯笼边,她翻身上马,提缰回驰。
当晚,裘家一行人宿在了这家客栈之中。
出了乌江便近蜀了,蜀边chao热,云多雨多,绵绵热雨下一阵停一阵,及夜里雷声又大作起来,丝毫没有停的意思。
晚间洗过澡,李敛回到仆从的通铺卧房翻身上梁,歪倚在梁上闭了眼。
睡到半夜里,瓦上忽传来一阵轻轻的咯吱声,李敛吸口气睁开眼,眼神跟着那股声音走,一个猿猴挂枝无声无息落下来,微敞窗子,从缝隙之中掠了出去。
贴着墙根飞跃前屋,李敛顺进后院主家人的宿处,顺着已敞开一扇的窗子翻进去,不偏不倚,坐在了屋中鼓凳上。
屋中有两道人影。
李敛坐定片刻,一人先开口了。
“七娘。”他道,“大江大河霸侬碎盘子拔了蜡,燕子楼下秋刀子,哪里间活跳跳嘛。(道上人说你被杀了,燕子楼干的,你这不活得挺好么。)”
李敛轻笑一声,道:“开眼罢。(把灯掌上。)”
身侧一人身形微动,破空声后,屋中乍然亮起来。
除了李敛,其余二人一个是店中掌柜,另一个,竟是贺栖风。
第四十三章
贺栖风冲她和气笑笑, 扭头对掌柜道:“巴三, 喔讲客安安踏踏的嘛, 侬还不信喔。”
掌柜巴三打量了李敛两眼,眼神中仍有不确信的估量。
李敛并不理会他, 只挑眉道:“贺栖风,你在这做什么。”
立刻又追问:“你哥在不在。”
贺栖风笑嘻嘻道:“哦哟,侬想客咯?”
李敛也笑起来, 微笑的唇舌翻出一张刀片, 贺栖风忙抬手道:“哎别别别别别别, 有话好说嘛七娘。”
他道:“我哥回南江去了。”
李敛飞了个眼白, 收起刀, 便听得巴三道:“七娘, 一剑飞麟天下无双, 你如何全身而——”
话头到一半停住了。
李敛低下头, 冲他分开长发。
头皮上发底下有一道细长的疤, 疤痕鲜艳,嫩红色, 斜断过半个颅顶, 正对着天灵盖, 劈出一道秃线。
迎着光现了一现,李敛重新扎好马尾辫子, 环起手淡淡瞧着巴三。
巴三闭上了嘴。
再开口,他道:“你今日现身,是有何打算?”
李敛瞧了一眼贺栖风, 道:“我未想到他也在。”
贺栖风听出她话中的排斥,却混不在意,笑嘻嘻道:“七娘,叫我也听听怎么样?我可以帮你。”
李敛的眉头挑起来,荒谬般地轻笑了一声。
她压根儿不和贺栖风客气:“你有事没事,没事赶紧走。”
贺栖风脸色不变,仍是笑岑岑道:“对不住七娘,我可不能走啊。”
他语气软和,话却极硬。
李敛只顿了一顿便明白过来。
她冷笑道:“难道只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