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眯了下眼,双目还迷蒙时他见李敛转过身,灯下睫羽落影,容颜如塞外风沙长刮,刀一般打在他心上。
他分神想,李敛的这张面容是他第三次见,可他仍不确定这是不是她的真容。
待他适应了屋中光线,李敛又道:“我既以为你死,那你便是真死,因缘已了。自今日以后,我不会再追着你相杀。”
张和才下意识出了口气,扶着桌浑身一松,片刻却又蹙起眉。
他带几分不确定的狐疑道:“……以后?”
李敛挑挑眉,继而环臂笑起来。
她带三分幸灾乐祸地道:“哦,张公公还不知呢。”
张和才瞪着眼,缓声道:“知……知道什么……”
李敛轻声道:“裘家的皇商聘我做护卫,接下来我便要宿在这王府中了。”她一福身下了个礼,笑道:“张总管,多指教了。”
张和才都他妈快哭出来了。
李敛却不理会他哭丧着的脸,坐回桌前,她随手拿了个青果,边剥边道:“你那日颈上用了什么?”
张和才气得也不在意了,尖着嗓子道:“你管呢,你赶紧滚出门去!”
李敛咽下一瓣青果,嗤笑了一声,道:“张总管真要我深夜顺着你屋门里走出去?”
“你丫——”
不待张和才骂叫,她冲他颈上残伤抬抬下巴,又道:“是猪皮么。”
张和才一下捂住脖子,手臂起来见了衣袖,他才想起自己一直只着中衣,又在李敛低笑中慌忙奔回床榻上,被褥一裹,恨得咬牙切齿。
裹着被,张和才对着笑yinyin的李敛,五官渐狰狞道:“李敛,爷爷保证你在这府里呆不到三天,不信咱走着瞧。”
将最后一瓣青果塞进嘴里,李敛拍拍手立起身,从鼻子里发出声鄙夷来,冲张和才比了个中指,她身影一晃,打窄窗中闪了出去。
张和才让她那个中指唬得一愣,半晌才叫道:“哎你什么意思?比个中指什么意思?李敛你个臭娘们儿,你给爷爷回来!”
第十四章
第二日天一亮,张和才说到做到,早早起身去给夏柳耽请安。
去请安自然并不只为请安,还为了告李敛的状。
平日里张和才去请安时,夏柳耽要么还没起,他在门口意思意思就回去了,要么夏柳耽就是前夜喝多了,不知睡在园子哪里,他得带人去找。
这回张和才去时,却见夏柳耽负手立在屋中,夏棠则垂首跪着,看不清面容。
张和才进门时,夏柳耽正气得吹胡子。
“这是第几回了?你告诉告诉你爹,你这是第几回了?”
夏棠乖乖垂着头道:“女儿知错了。”
“你说你,”夏柳耽指着她,指尖都抖。“你可是仗着你爹脾气好,你又是个姑娘家,我不愿打罚你?”
他一扭头见了张和才,不耐地摆手道:“和才你起了,我不是言语过你还病着,不必来么?早请安省了便省了。”
夏棠闻言一斜眼道:“张和才,你又病了?吃药了吗?”
夏柳耽猛一拍桌子喝道:“淑檀!”
夏棠又把脸垂了回去,低声道:“是,女儿知错了。”
张和才见夏棠这副样子,又听她挂念自己个儿,她戳的那些事儿便统统忘了,只感觉心揪着拧在一块,滴滴答答往下淌水。
他陪着笑道:“回王爷、小世女,托二位福,奴婢已大好了。”
他起身走去夏柳耽身边,抬手给他在背上顺顺气儿,先扶着坐下,又道:“王爷您消气儿,奴婢实是有点事儿,不然不会违了您的命,大早晨的跑来冲您眼皮。”
“那你也不必——”夏柳耽一顿,抬脸道:“你有事?何事?”
夏柳耽这个王爷连半点王爷架子都没有,张和才言语间便也不如在宫里战战兢兢,只堆笑道:“奴婢的事儿都是小事儿,往后放放也不打紧,您先吃个酒压压,别气着了。”
话落从外间接过碗晴酒,端到夏柳耽面前,他接了正吃着,张和才看看夏棠,躬身堆笑道:“王爷,世女这是怎么着了?您发这么大脾气?”
夏柳耽吃了两口,咽下去张了张嘴,却偏过头一声叹息。
他挥挥手道:“罢了。”
夏棠偷偷抬起脸,从眼皮上瞧瞧他,又冲张和才笑嘻嘻地做了个鬼脸。小姑娘的活泛亲近让张和才心里更软,也对她讪讪咧了个嘴。
夏柳耽抬起碗喝光了晴酒,搁下抹抹胡子,道:“和才,你还是再去訾学馆请个先生来家里教吧,就和学馆说,找个厉害的先生。”
张和才立马明白了刚才怎么回事。
他打心里赞成这个,便把难请这事压在脑后,只躬身道:“是,奴婢今儿个便去。”
又叹了口气,夏柳耽看了夏棠片刻,道:“起了去用早膳罢。”
“是,多谢爹。”
夏棠毕恭毕敬地一磕头,起了身来。
夏柳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