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想着,大约是因为亲娘不在了,有了后娘,亲爹也变成后爹了,她同情起来,伸出手,摸摸他的肩膀、又摸摸他的胸口,用温柔又软糯的声音哄他:“好了, 没事,不用管别人,以后我会对你好的,你有我就够了。”
她的手又软又嫩,不管是打还是摸,都让人觉得十分受用。贺成渊的眼中有着温暖的笑意,他看着方楚楚,淡淡地道:“你说得对,我管别人作甚,有你就足矣。”
他思量了一下,忽然又笑了起来:“其实,说起来我还要多谢魏王,当日若不是他意图谋害我,这辈子我也见不到你,论起这点来,他对我还是有恩的,日后若有机会,不妨到他的坟头点一柱香,聊表谢意。”
方楚楚费解:“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听不懂了。”
贺成渊趁机在她的头发上揉了一把:“没什么,你不需要懂,这些事情,我来Cao心就好,横竖你脑袋瓜子小,本来就不够用,想想你的衣裳首饰还有吃食什么就可以了,其他的还是算了吧。”
不消说,太子殿下自然又被揍了一顿。
揍过之后,方楚楚和贺成渊都是神清气爽,沿着曲水又溜达了一会儿。
河边有许多年轻的小娘子着绮罗裳、簮芙蓉花,持着柳条相互泼水嬉戏,而在远远的水岸边,更有些胆大豪爽的儿郎,干脆脱了衣裳下水,就在曲水河中沐浴,以兰草濯其身。
两下离得太远,其实隐隐约约的看不真切,但不妨碍小娘子们笑着在那里指指点点。
此所谓祓禊,洗去往年旧尘土,祈来年吉祥之意。
方楚楚十分新鲜,眼睛睁得大大的,就要凑过去看个仔细。
冷不防刚抬脚,就一头撞上了贺成渊。
贺成渊杵在那里,气势若山岳,不怒自威:“你过去做什么,老实站着。”
“为什么?”方楚楚气愤起来了,“不是说陪我出来玩吗,那边多热闹啊,怎么不许我过去看。”
贺成渊面无表情:“那边十分不雅,看了要长针眼的,你稍等,我马上去传唤京兆尹的人过来,光天化日之下,如今大不雅之行,应当予以严惩,免得败坏了京都的风气。”
方楚楚十分不满:“你糊弄我吧,我虽没见过,但也听过,上己节的风俗不就是如此吗?我二表嫂还和我说过,当年她和二表哥第一次相遇,就是在上己节,当时看了一眼,觉得那小伙子很不错,转头才允了二表哥家的求亲,喏,你快走开,别拦着我,好玩着呢。”
这下,贺成渊连京兆尹的人都等不及了,当下对着远处的张熹做了一个手势。
张熹不愧是太子多年心腹,立即心领神会,吩咐东宫的卫兵们冲了过去。
太子铁血好战,他所领的卫兵亦是悍勇,个个凶神恶煞的,拔了刀剑过去,把河中沐浴的那些个年轻儿郎们唬得屁滚尿流,连衣服都来不及穿了,飞快地爬上岸,胡乱裹着下身,抱头鼠窜而去。
隔着远远的水边,小娘子们发出了快活的哄笑声。
方楚楚简直惊呆,回过神后又笑得不行:“太子殿下,你怎么能这么坏心眼呢?”
贺成渊一派凛然,浑然不觉得有何不妥之处。
他赶走了那些在河中沐浴祓禊的儿郎,又拉着方楚楚走到更上游的位置去,寻了一处幽静偏僻的湄岸。
水草交接,风拂水过,有燕鸣啾啾。
卫兵在远处重重把守着,杨柳枝低垂,似乎谁也看不到这里。
太子殿下脱了衣裳下水,他其实本想全部脱光了,但是在方楚楚要吃人一般的目光下,勉强留了一条内裤,颇为遗憾。
河岸平缓,水也不太深,就没过了他的腰,他站在那里,流畅的腰线在水中若隐若现。
“嗯,你要看,现在可以看了。”贺成渊一脸正色地道。
方楚楚骄傲地把头扭开:“你有什么好看的,我看过好几次了,没意思。”
其实拿了眼睛偷偷地看他。
贺成渊慢条斯理地掬了水,泼在身上洗濯,水沿着他的肌rou的纹理一路滑下,从胸膛到小腹,起伏蜿蜒。他的肌肤是漂亮的蜜色,泛着健康的光泽,间或带着几道旧伤痕,更显得雄劲强悍。
方楚楚悄悄地咽了一口唾沫。
虽然看过好几次了,但是,还没有摸过呢,要等成亲以后了,说起来,她也颇为遗憾呢。
贺成渊看着她那鬼鬼祟祟的模样,微微地笑了起来,还要给她找个光明正大的理由。他不动声色地道:“楚楚,上己节的正经事,祓除畔浴,你快点,我等着呢。”
方楚楚装模作样地看了看左右,确实没有人,她吃吃笑着,折下了一条杨柳枝,蹲在岸边,用柳枝沾了水,在贺成渊的身上刷来刷去。
以草木为介、以河水为浴,去宿垢、去灾晦、辟邪辟难,是为祓禊。
方楚楚微笑的模样柔软如同这春水,她絮絮叨叨地念着:“老天在上,保佑我家阿狼这一年不经风雪之险、不受病痛之灾,远离兵祸血光,平安顺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