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准捏紧了阮静漪的手,引着她慢慢跨过门槛。他们身后的人群里,嘈杂私语声不断。有艳羡的,有八卦的,也有感慨的。
“听说这阮家姑娘美貌无比,小侯爷可真是有福啊。”
“我原先听别人说,小侯爷是要娶梁家小姐的,可见都是以讹传讹。”
“哪里可能?那梁家小姐在京城是出了名的跋扈,小侯爷定不喜欢这种。”
“哎呀,听闻那梁家小姐下了狱,人在里头疯了……”
“都是传闻,你也信?”
“侯府大喜的日子,说这些做什么!太晦气了。走,咱们讨赏钱去。”
宜阳侯府中,大喜之色连绵不绝。一对新人携着手,悠悠穿过诸宾客间的小道,跨入了正堂之中。老侯爷与几位夫人早就在这等着了,因娶妻的是段准,所以坐在侧位上受新人之礼的不是大夫人,而是段准的母亲,温三夫人。
此时此刻,温三夫人满面喜色,人如少女一般,笑的极是欢畅。“则久终于娶上妻子了!”她拿帕子掩着唇角,眼底透出漆亮的光来,“我可总算是不用Cao心这桩事了……”
三夫人的陪房在旁站着,也是笑意不止:“三夫人,您想的简单呢。这才是个头,以后七少夫人怀孕生子,养了小小少爷、小小小姐,可不是还有的忙?老奴可不信您闲的下来。”
闻言,温三夫人的表情一凝,脸上又有了点愁苦。但很快,她便重展笑颜,高兴地说:“管他呢!”
吉时已到,鞭炮噼啪而响。堂上的一对新人,向着天地与高堂各自一拜,又转向彼此,慢慢地躬下腰去。
“送入洞房——”
几个丫鬟媳妇拥上来,团簇着将新娘引向洞房。那头的青年男子们,则左右拽住了段准,想要同他喝上几杯喜酒。但段准却摆手拒绝了,道:“我就不喝这几杯了,你们尽兴便好。”
“不喝?凭什么?”友人们露出不解的眼色,“大喜的日子,哪有新郎不喝酒的?来,坐下来,都喝。”
“我……我酒量不好。”段准赔笑,“现在喝了,马上就倒,不大好看。”
“你骗谁呢!”众人哄堂而笑,“都是一起长大的,谁不知道你的斤两?你喝几十杯都未必倒,还想跑?”
“那……那我最近身子虚,大夫说了要养胃,不能饮酒。”段准又抱拳赔罪,“还请各位兄弟饶了我。”
见他说的恳切,有的人便瞧出了端倪,哈哈大笑道:“小侯爷这是急着去见新娘子呢!”
“原是如此?那我们可不能坏了好事。”
“下次补上!”
一阵嬉笑戏谑,段准总算从酒杯中脱身而出,随意地理了理衣襟,便匆匆向洞房而去。
蕉叶园里,红灯高照,宝烛灿燃。段准推门而入,便看到披着盖头的阮静漪正静静坐在喜床上,脚下衣摆如夕照波涛一般铺开。
定睛一看,阮静漪的脚边还有一个红枣核,也不知道是谁偷吃的。
“……阿漪,我,我来了。”段准合上门,踌躇地矗立在原地,一副不敢上前的样子。
那喜床上的女子微微抬起了头,似乎在从盖头后望着他。“你不多喝两杯吗?”她的嗓音清清爽爽的,“我还以为,你会喝的酩酊大醉。”
“不喝了,不喝了。”段准打起珠帘,几步走到了喜床前。他小心翼翼地问,“我能撩盖头了吗?”
阮静漪无声一笑,说:“当然。这盖头是你的,你想怎么撩,就怎么撩。”
段准的喉结一动。他拿起玉杆,慎重地将手向前一探,又缩回来。片刻后,才像是下定了决定似的,将她的盖头撩开了。
一双盈盈笑目望了上来,浑似杨柳细莺一般;眼角再无泪痣,但肌肤却光洁无损。段准望着这双眼睛,心底涌起了莫大的满足。
他在阮静漪的身旁坐下来。才坐下,就像是被什么烫到了,人又弹了起来,皱眉问:“什么东西这么硌人?”
“是枣子。”阮静漪好声解释,赶紧把床褥下头的干果全都扫出来,拍平了被子让他坐,“来,现在坐下来就不硌了。”
段准这才安心地坐回来。
蜡烛在摇晃着,于墙上投下温煦暖光。二人安静良久,直到段准终于开了口:“阿漪,我总算是娶上你了。”
阮静漪无声而笑。
一只手搭了过来,扣住了她的手背。段准郑重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阿漪,这辈子,我都会待你好的。”
说着,他俊逸的面孔上,便显露出十二分的认真来,眉紧紧地皱着,浑如一个被先生抽背的学子一般。
他是当真想好了——他不想在这侯府争夺什么嗣子之位。这些权啊、势啊,就任由梁二夫人和她的二少爷折腾去。他只想管好自己的日子,护着静漪,再不必经历中秋宫宴那样的险事。
只要能平安顺遂地和她过一辈子,也就足够了。
阮静漪的眼睛望了过来,她的眼底满是笑意,被这蜡烛的宝光照的璀璨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