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睡好,眼下青黑一片,看着阮静漪时,也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静漪见了,便问:“小丫头在担心什么呢?”
芝兰一边拿玉梳给她梳头,一边道:“我在担心小姐和小侯爷闹别扭的事呢。”
阮静漪看着铜镜中的自己,问:“你怎么担心这个?你这是盼着我与小侯爷成亲呢?”
芝兰说:“那当然了。奴婢最希望的,就是小姐能过得开开心心、快快乐乐的。小侯爷和温三夫人多好呀, 一定能让小姐笑口常开。”
阮静漪微愣一下。她从铜镜里看着芝兰,这个小丫鬟目光纯粹,没有任何的邪念。大概在她眼里,段准是真的好,对阮静漪也好。
是啊,段准确实是好。出身、长相与权势皆有,满京城的女儿仰慕,为人做事也温和妥当。换做是其他男人,对上了梁月珠这样出身的名门千金,未必肯帮自己说话呢,更何况是一点儿面子都不留,把整个梁家都得罪了?
更别提亲自求圣旨赐婚的那些事了,桩桩件件,哪样不好?
阮静漪皱着眉,伸手拍了拍脸蛋,脑袋里忽然冒出了一个奇怪的想法:她是不是太不识抬举了?段准那么好,她竟然还要犹豫自己到底看不看得上他!
真是脸好看了,人也跟着飘了,都要飞到蓬莱山上去了。
主仆二人正说着话,外头忽然来了个丫鬟,在门前行个礼,道:“阮大小姐,景王府给您下了帖子,说是丰亭郡主请您赏脸,去鸿运楼一道听个曲。”
一听到“丰亭郡主”这个名字,阮静漪的眉头就跳了跳。她想也不想,答道:“我去不了,就说我病了,在床上休息呢。”
开玩笑,丰亭郡主对段准爱慕成狂,这一回竟然对身为段准未婚妻的自己单独下帖子,这哪里是听曲子的邀请,这分明是华山论剑、江湖决斗、你死我活的邀请啊!
外头的丫鬟犹豫一下,小声说:“阮大小姐,景王府的人还有句话。郡主说了,您要是不肯去,那郡主就将您的秘密告诉皇上,让皇上…判你一个欺君之罪。”
大概是“皇上”这个词对这小丫鬟来说太可怕了,她说到时面色微白,然后便像是冒犯了神仙似的,开始对着皇宫的方向欠身。
镜子前的阮静漪身影一僵。
什么?
若是她不赴丰亭郡主的约,郡主就要将她的秘密告诉皇上,判她一个欺君之罪?
这是什么意思?
她皱眉,仔细思索丰亭郡主的话。
她的秘密……她有什么秘密,能算的上是欺君?莫非,是指段准与她的交易?——段准花钱,她出力,二人假成亲事,令丰亭郡主死心。
莫非,郡主是知道这件事了?
阮静漪目露深色,略略思索一阵,道:“我知道了。你去回禀景王府的人,就说我会去的。”
她倒是想看看,丰亭郡主想做什么。
等丫鬟去外面回话了,阮静漪便叫芝兰给自己准备外出的衣衫。芝兰一边给她翻外套,一边问:“小姐,咱们要和小侯爷说一声的吧?兴许小侯爷愿意和您一道去呢?”
阮静漪心想也是。那丰亭郡主和她可是情敌,指不准要做什么。万一郡主与那梁月珠一般疯狂,要再让她惊个马,那可怎么办?要是有段准在,好歹能把她从马上捞回来。
可是……
一想到段准,阮静漪便立即想起书房里那副画卷,还有段准的那句“我喜欢的人就是你”来。几乎是立时,她的眉宇间就有一种苦相。
“不……算了,还是不和小侯爷说了,我们自己出去吧。”阮静漪说,“就说我去街上逛逛,晚上回来。”
芝兰有些不解,却老实点了头。
主仆二人收拾了一番,很快出了宜阳侯府。
鸿运楼离宜阳侯府不远,就在热闹的街市上,临着寸土寸金的地,白日里热闹无比。因京城有名的戏班子就驻在楼里唱曲,因此不少给戏班子捧场的权贵王孙也爱来。
阮静漪雇了一抬小轿,穿过几条街巷就到了鸿运楼下。一下轿子,便瞧见街上人头攒动,繁华连篇,鸿运楼的小二在门前迎客,这里做个揖,那里打声招呼。
阮静漪下了轿,芝兰上前一说,那小二立刻明白了意思,笑道:“郡主在二楼雅间候着呢,请这位小姐跟小的来。”
主仆二人就这样跟着小二进了鸿运楼里。台上的戏班子恰好开唱了,一个花旦甩着水袖,身姿轻盈。
到了二楼雅间,门一开,便听见里头传出一阵不甘的声音:“哥哥,你叫我把话都憋着,可这哪里憋得住啊……”
等阮静漪的脚踏进去,那声音便戛然而止了。
“丰亭郡主日安。”阮静漪笑盈盈打了个招呼,抬头一看,屋内的人原不止郡主一位。
这间屋子里设着四折屏风,长长的美人颈花瓶里斜插一枝绢荷花。当中一张锦桌,摆着杏仁与李子,还有各色瓜果,茶香正氲。桌子的左右两侧坐着两个人,分别是丰亭郡主和景王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