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有些想笑:“是啊。”
她俩静静的躺着,南河忽然听到一个声音,在安静的周围响起。
“我早上打卡迟到二十分钟,怎么孩子都生了!”
南河坐在那儿有些想笑,她在脑中道:“是,你不说句恭喜?”
那个声音低低咕哝了几声,道:“恭喜。便宜了那狗了。”
南河:“我听你那边还挺安静的。怎么……上次你与我联系的时候,还……”
阿户:“嗯。那时候让你担心了。”
南河心里升起了不祥的预感:“你不会,是要来与我告别的吧。难道系统要关闭了?”
阿户沉默了一会儿:“不会。只是,我是来通知你的。蔺腹在昨日,因救落水的妻女而……意外身亡。你是最后的胜者。”
南河:“那位越王呢?他怎么会突然暴毙……”
阿户:“并非暴毙,只是选择。之前我问过你,要不要来一段新的人生,你拒绝了我。但他选择了新的人生。他已经保存记忆在这系统之中游荡了不知多少局,他说如果重启,他想不要任何记忆。”
南河:“重新开始?”
阿户:“不,他说不想当人了,想要当一只从越国附近的洋流开始向南溯游的大鲸。有点意思,谁都没想到他会这么选,但我们一起发誓过,要满足你们这些捐出意识的那一代研究员的愿望,虽然他有点麻烦,但也做到了。”
南河微微一愣:“愿望么?他们几个都有愿望?”
阿户笑:“大部分都有。庆咨子说想要忘记一切,连他出身现代都不要记得,只求一生顺遂儿女双全,出身太平。蔺腹差不多,也求儿女双全,他说不想要打仗,想要去巴蜀那样没有争端的地方。不过舞阳君,她说想要一睁眼就成为一个不太能下地的高门大户老太太,吃喝有人伺候,过一回晚年,只是要把她这么多年所有做过的旧事都还给她,让她瘫在长椅上慢慢回忆,越想越忘,越想越琢磨不明白,然后忽然一个早晨起来,就没了气息就好。“
南河有种怅然:“那你们会陪着他们么?会陪着我么?是不是我们各自在自己想要的人生里去世,你们的历史模拟组也到了最后,会解散……会关闭么?”
阿户悠悠道:“那倒是不会。”
南河:“什么?不会么?那上次闹的这么大,是、是那个南河把事情压下来了?可……”
阿户:“原因不在你。舞阳君这会儿是觉得自己几十辈子好像过够了,想要养老了,可她就是她,哪个都是那脾气,那野心。我之前不是早与你说过,她盗取国家机密卖了出去,人都在欧洲了。她走的时候,只有历史模拟组,她拿的是这套服务器的系统。我们怀疑,或许内部还有人在做她的内应,服务器中出现了非我们设定的世界史规模的改变。”
南河猛地反应了过来,抓住被子:“你是说贵霜?”
阿户低声道:“从贵霜突然横跨千里进攻中原就开始不对劲了,你是史学的行家你知道,历史上贵霜与安息争端最多,两个富强的国家毗邻打来打去也正常,可忽然却不打了,贵霜转头横跨整个西域进攻到秦,这太不寻常了。而且罗马、安息与贵霜三国之间显露出了奇异的关系,我们怀疑……或许系统服务器也有侵袭,或许以这种历史模拟中引发战争的方式,对方在试探我们的技术或反编译我们的数据,想要得到更新的技术。这些都有可能。”
南河屏住呼吸:“所以说,暂时历史模拟组不会被关闭?那,我要做的是什么?抵御他们?”
阿户:“暂时是这样。但就算我不说,你也会这么做的,所以这并不是任务。就像历史上匈奴、柔然等等游牧民族的侵扰持续几百年,如果这场战争是长期的,那么来来往往之间,或许也会横跨那样的时间。只是历史模拟里的几百年,对我们整个组来说,也并没有多久。但目前,南河给我们的命令是,装傻,观察,记录。我们既不会派任何玩家入场,只是任凭发展,然后摸清对方的底细,也摸清我们内部的底细。”
阿户笑了笑:“其实我说了那么多。一切对你都不会有影响。就算对方或许是有别的玩家或意识在Cao纵战争,但框架在我们手中,对方变不出飞机大炮,也会一切都受时代的局限。而你……我也将信守我对你的承诺。”
阿户:“南河,我也不打算为你保驾护航,而是将你的数据不再做提取与分析,你的……所有的悲欢喜乐,都会像其他的那些人一样,淹没在服务器如海的数据里,不再显眼,不再被监视。而当你死去,当其他那一代所有的研究员的意识过完了他们想要的一生,你们的意识也因为——因为过于老旧与墨守成规而将被淘汰,意识主体将被删除,记忆数据将被封存。”
南河忽然感觉他们之间本来就不存在的传声的空气凝滞了。
阿户:“届时,你将彻底死亡。”
南河舒了一口气,笑了笑:“谢谢你。死亡的权力,比出生的权力更重要吧。出生就像是开局游戏的不公,但死亡好歹是我们所有人,都能拥抱的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