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失的那个自己。
詹台直直看向她的眼睛,说:“我一路带你来此,毫不犹豫出手揽下查清老林下落的担子,不仅仅是为了林愫,也是为了你。”
“我行走江湖多年经验丰富,可惜对于魂网所知不多,只有幼年时师父口耳相传的几句传闻。活了将近二十年,也只曾经见识过两个被魂网附身的人。”
“一个是于明。”方岚了然地接口,“可惜于明医生早在与我们会面之前就已经死于威尼斯酒店的游泳池中,从来没有将魂网剥离的机会。”
詹台点头,继续说:“而另外一个,就是沈姐。”
“我曾经告诉过你,魂网由水尸魂编织而成,并不属于阳世之物。马面罗刹为正纲常,必会将魂网吞噬带入Yin间。”
“可是魂网附身于活人之上的时候,马面罗刹不是黑白无常,也不能破坏生死簿上既定的命数。活人未死,或者魂网尚未离体,马面罗刹便不会前来吞噬魂网。”
“七孔桥大战之前,我和老林都曾经认为,魂网离体的那一刻,就是马面罗刹前来吞噬的那一刻。”
迎泽公园中秋当夜,沈姐立在七孔桥上,圆圆面庞之上斑驳黑影遍布,双臂高举,圆月状的气泡环绕身旁,那斑斓的色彩由一张张诡异又僵硬的面容组成,似百鬼夜行,浮世绘一般藏匿其中。
老林和詹台一前一后,金刚杵高高举起凌空砸下,眉间一缕黑色的烟雾从沈姐满是黑痕的脸上渐渐腾起,詹台手中的白骨梨埙流弹一般,闪着蓝色的幽火,对准她黑色烟雾腾起的眉间砸去。
魂网已破,空中漂浮的水尸魂仿若成群马蜂,朝着桥上的方岚和詹台扑去。
情急之下两人翻入桥下躲避疯狂攻击的水尸魂,却在此时,遇上了前来吞噬魂网的马面罗刹。
“老林安然无虞,我将马面罗刹拖住,赤眼虹鳟恰在此时赶来将你救起。马面罗刹并非为我而来,并不与我过多纠缠,我也趁机得以脱身。”
“等到了岸上,我亲眼目睹了…沈姐被马面罗刹吞噬的那一刻。”詹台说。
沈姐?马面罗刹吞噬了沈姐?方岚猛然抬头,立刻意识到了问题的关键。
马面罗刹如同詹台和老林所预料的那样,在魂网被破的时候出现在迎泽湖中,好似一匹自炼狱中腾空而起的黑色骏马,踏足七孔桥上。
“魂网已破,水尸魂破灭之后,魂网仿佛一团毫无生气的黑色发团,静静躺在七孔桥上。”
詹台微微抬脸看着天空,像是回忆起了当晚的情形。
圆月高悬,月光洒下,魂网正正中中在七孔桥中间,正在马面罗刹的面前。
那匹黑色的骏马却视若无睹,铁蹄毫不留情踏过,如同踩在一块破布之上,径直走到了桥侧的沈姐面前。
沈姐遭老林和詹台双双重击,满面皆是血污,口中□□不止。马面罗刹立在沈姐面前,巨大的鼻孔翕张,许久之后,低下它高昂的黑色马头,像是在认真嗅着沈姐身上的气味。
彼时詹台刚刚将方岚从水中抱起,和赤眼虹鳟一起,将方岚轻轻放倒在桥面。
他转头看到马面罗刹的异举,渐渐皱起眉头,缓慢踱步到老林的身边:“怎么回事?马面罗刹不是来吃魂网的吗?怎么跑到了沈姐前面闻个不住?”
老林一语不发神色凝重,像是也把握不了现在的情形。
而下一秒,两人同时倒抽一口冷气,双双将手中的武器举在胸前。
电光火石之间,马面罗刹霎时张开了巨口,仿佛半空中裂开一个巨大的血红色山洞,两排白色的马牙如同白色的钟ru石高悬,长长的马舌像诡异又恐怖的腰带,只一眨眼的工夫就卷住了沈姐的腰肢,将她举向了半空。
沈姐尖叫着挣扎,四肢在空中剧烈地晃动,却如同碍眼的树枝一样,立刻被送入了马面罗刹圆张的巨口中。
巨大的闷响,是人骨和血rou在巨石般的牙齿中折断的声音。詹台和老林眼睁睁地看着离他们数米远外的马面罗刹如同咀嚼一段干草,津津有味地将上一秒钟还在挣扎的沈姐吞吃入腹。
干净利落地连一滴多余的血珠都没有遗落。
赤眼虹鳟尖叫着从他们身边跃入迎泽湖水之中,飞一般地逃命狂窜。詹台只觉得自己的腹中翻江倒海,双腿酸软,下意识地转身跑向方岚。
即使是见多识广的老林,也足有数秒不得动弹,反应过来之后立刻冲着詹台扭头大喊:“逃!”
詹台再不让老林多说一个字,抱起方岚狂奔数米直到桥下才停住脚步。
他对哪个晚上最后的印象,就是皎洁的圆月之下,一匹黑色的巨马静静地站在七孔桥的中央,如同咀嚼着香甜的草料一般慢慢地咀嚼着一具血rou身躯。
“江湖之上对于马面罗刹知之甚少,我和老林也是第一次见到。”詹台慢慢地说,“以前一直以为,魂网离体之后马面罗刹出现,是为了吞噬由水尸魂组成的魂网。”
“但是我们,却亲眼目睹了马面罗刹吞噬,曾经被魂网附身过的沈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