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又叹了口气:“这么大的口子,得使多大的力道啊。”她狐疑地上下打量了少年一眼,有些紧张道:“你可别瞒我,真的没受伤吗?”
影二摇摇头:“只是回来时被一个江湖术士缠上,非要替我算命,说我天生贵人,日后定是权势滔天,一来二去便拉扯上了。”
苏年听了忍不住笑起来,笑声好像风吹过铃铛发出脆响,却又如同重锤一下一下砸在瑞王的心里。她眼里一片潋滟,促狭地问他:“那你信了吗?”
影二看着她鲜活的笑脸,也淡淡地笑了:“胡言乱语,如何能信?有权有势是什么样,从前我也见过,却并不羡慕,何况——”他慢慢靠近,温热的大掌轻轻握住苏年柔软的纤纤玉手:“权势和地位,大抵都要险中求,可自从有了你,我便不想再冒险了。”
门外的瑞王再也忍不住,他胸口燃着冲天的怒火,解下蓑衣,一脚破开房门。影二闻声登时一惊,条件反射地把苏年护在身后,两人的手此时还是紧紧相扣。床上是一床被褥,两个枕头,此情此景让瑞王看了几乎发狂。
趁此机会,影一立刻挥着剑冲上去和影二缠斗,他们身手相近,如今影二又是赤手空拳,加之影三影四从旁牵制,很快便落了下风。在苏年的惊叫声中,影二的胸口被重重地踹了一脚,随之肩膀被一剑刺中,鲜血顿时染红了淡蓝色的长袍。
“王爷!不要!”苏年眼里满是惊惧,她揪着瑞王的衣摆,眼泪大滴大滴地落下,梨花带雨惹人心疼:“我求求你放了他吧,他什么错都没有,是我逼他带我走的!”
瑞王听了又是一阵气血翻涌,方才他在门外甚至还在想着,她或许只是受制于人所以虚与委蛇,因此从一进门,他便就死死地盯着苏年脸上的表情,企图发现哪怕一点得救的欣喜。可是没有!一丝一毫都没有!
她的目光依旧温柔似水,这样的目光从前无时无刻不落在他的身上,可是现在却只担忧地跟随着那个低贱的影卫。她的双手仍然白皙如玉,这双手曾经多么缱绻地拂过他的脸颊,可是此刻却用力扯着他的衣摆,求他放过另一个男人!嫉妒和愤怒几乎蚕食了他的理智,于是他听见自己用冰冷不带感情的声音说:“杀了他。”
影二倒在地上,一个侧身躲过影一凌厉的一剑,又勉力用未伤的那只手一掌拍开影四,已是内力耗尽,忍不住侧头咳出一口鲜血,此时影三的长剑迎面而来,剑气凌人,他实在无力闪躲,眼前也逐渐模糊。
是要死了吧。
他过去刀尖舔血,了无牵挂,总觉得死了便死了,可是如今却觉得好不甘心。他还没带她吹过南国的风,看过砚山的花,甚至院子里的秋千快做好了,还没见她荡过。承诺说过了就一定要兑现,他不能食言,不能就这样死了!
这样想着,他眼里又有了光,似乎又有了抵抗的气力。
“如风!”苏年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竟跌跌撞撞地冲过来,挡在影二身前,妄图用自己孱弱的身躯替他挡下这致命一击。影三大惊,连忙收回剑,自己差点被内力反噬。而瑞王更是肝胆俱裂,他看着苏年怒吼:“你疯了吗!为了他,居然连命都不要了!”
可是苏年却充耳不闻,她颤抖着手不敢去碰影二的伤,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打在他的衣襟,声音还带着哭腔:“如风,你怎么样?哪里疼?”
“你别哭,我很好。”少年声音沙哑,却还强撑着说话不愿意让她担心。
影一几人也都受了不小的伤,可如今王妃就扑在影二身前,他们根本不敢妄动只能面面相觑。
瑞王冷冷的眼刀刮了他们一眼:“都给本王滚出去!”他看着眼前相依相偎的两人,压下心头的怒火,一字一句沉痛道:“苏年,这些天本王为了找你,食不下咽夜不成寐,一得到你的消息便马不停蹄赶来接你,你就是这么回报本王的?”
听了这话,苏年却吃吃地笑起来,恍恍惚惚地说:“那天在乱军之中,你让我抓紧你,可是最后却狠狠甩开了我的手。王爷,”她抬了抬眼,眼神空茫茫的,好像在看他,又好像没有在看他,声音轻得像从远处飘来,“是你先不要我了。”
“我那日只是——”他着急想要辩解,却被苏年打断。
“不止那一日,”她轻轻咳嗽了一声,扯出一个无力的笑,从前堆积的失望一点点浮上眼前,“你过去说想回府第一个便看见我,可后来一回府便去见燕国公主了。你说只爱喝我煮的茶,可在她那里便什么茶都觉得好喝了。你教她骑马,带她狩猎,而我就在院子里等啊等,王爷,一个人的心就像茶一样,要总是等不到,就该慢慢变凉了。”
瑞王的心口泛起一阵刺痛,可苏年心里却一片平静,原来放下了之后竟会是这样的坦然,一旦得到了更好的,受过的伤也好像不值一提,于是她认真地说:“你既然喜欢上她了,便放我走吧。”
话音刚落,她的手便被瑞王一把拽过,他眼里爱意和愧意交织,说出的话却依旧很强硬:“别说傻话,你跟我回去,这些事我便权当没有发生过,我以后自会好好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