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的时候还能有个伴儿守在身边,知冷知热,嘘寒问暖,端个茶,递个水……这人生,无非也就这么一回事儿。”
“袁大夫,祝公子真的很不错,你千万要把握住机会啊!不然,我都替你惋惜了。”
“……”
蔻珠便沉默,心事重重地,不说话,像是在思索什么。
刘媒婆见她好似总算松动了心肠,正又要接着劝说。
她儿子李汝直恰时把门帘子轻轻一撂,把媒婆的这些话全都听进去了,微微蹙拢秀眉,鼻翼搐动,像是也在心事半含酸地思考什么。
这天医馆又很好巧不巧来了一位病人,那胖媒婆刚前脚跨出大厅的门槛,一个老妇人后脚就又走进来。“呀!袁大夫,袁大夫,麻烦您了,帮我快开几个方子吧!”
李汝直正手捧着本《论语》坐在旁边椅子默默翻读。
蔻珠看向那老妇人,牵袖,微微一笑,“您先请坐。”便移动了一方诊垫,让老妇人伸手。
老妇人笑得前仰后合,快要合不拢嘴,眼角皱纹也笑得快要夹死几只苍蝇。“不是我!嗨,不是我!是老生的女儿,呵呵。”
“您的女儿?”蔻珠诧。
老妇人笑道:“可不是!是我女儿!”
对方遂喜不自禁,恨不得把这个惊天撼地、风光荣耀整个家门的大好消息讲给整个苍溪县的老百姓听。“她选上了秀女,选上了秀女!……袁大夫,您说说看,算起,咱们整个苍溪县这回,一共有多少采女被送去甄选、为新皇陛下扩充后宫;可是经过上面层层把关,又经过种种筛选,到底能够留下的,最后又有几个姑娘呢!我女儿选上了,哎!阿弥陀佛,马上就要当妃子了!……袁大夫您说说,这是不是喜事一桩?我们祖上,一定是给菩萨烧了高香、积了大德了!”
“……”
蔻珠的嘴角笑容刹那尽失,一会儿,又浮现出来,面皮僵硬,笑道:“是啊,是好事儿呢,真是恭喜你们一家人了。”
一顿,“那么,您老人家这是来……”
老妇人一边喜笑一边叹:“哎,说起我家那闺女啊,人长得美,她那面皮儿我是不担心的,性格脾气也不担心,就是身子骨太差……啧,我是想,在您这儿讨几个方子,悄悄托付人送进宫里去,让她调养调养,如果,真当上了皇帝陛下的妃子,得尽快怀上个龙种,就真是太好了……”
蔻珠表情复杂,还是微微一笑:“老人家,您女儿身子情况,那您先说说,我得到底能不能……”
只听“啪”地一声。蔻珠顿时吓了好大一跳。
忙回头,却见儿子李汝直把手上的那本《论语》书重重一合,面无表情,拿着从椅子站起。
然后一撂大厅帘子,头也不回钻内院里屋去了。
老妇人惊诧道:“呀!令公子这是怎么了?”
就好像她在这里说错了什么天大的话似的。
蔻珠忙道:“没事儿,可能就是身体有些不舒服吧。”
———
“母亲,我想,我现在已经把什么都想通了,也想明白了。”
晚上,蔻珠正后院忙碌地晾晒衣服,一愣,忽转身回过头,儿子汝直表情复杂、闷闷朝她走来。
蔻珠放下手上的东西活路,忙赶紧地笑道:“哟,臭小子,你想明白了什么。”
“母亲,我能和你坐下好生谈一谈吗?”小小少年迟疑着,又说。蔻珠点头。
母子俩遂找了一个安静的地方坐下来,月光洒满院落,母子面对面地,她看着他,他也看着她。
蔻珠眼神开始恍恍惚惚,儿子长大了,这是她对他的首次惊讶发现。
虫声唧唧,汝直双手托腮地坐着,少年老沉,望月叹着气,说道:“我记得有一年我很小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夜晚,天上的月亮比现在的还圆还要白。那天是个河灯节,有我,有母亲,有爹爹,我们一家开心地玩乐在一起……父亲抱着我,举着我,让我像骑马似地骑坐在他肩头,他带着我一路跑着,而母亲您呢,也跟在我们身边跑着笑着……那天,我真的是太开心幸福了。所以,我每天晚上都会做这样相似画面的美梦……”
蔻珠喉头哽咽,抬袖轻轻去理儿子的墨色鬓发,“小直,快别说了。为娘一直就知道你心里很苦……你是个好孩子,好到,常常让我恨自己,为什么大人做错事,要让你来背负,感觉我不配拥有你这么好的儿子……其实,我和你爹爹之间的关系,并非是三言两语可以说清楚的。”
李汝直道:“母亲!到底有多复杂!为什么三言两语您就不能说清楚呢!”
蔻珠沉默不语,不知该作何解释回答。
李汝直又道:“您和爹爹,就真的没有一点复合的机会可能了吗?”
他眼里闪着光,直直望着蔻珠。
蔻珠叹了口气,摇摇头,轻轻拉着儿子的手,拍着,说道:“小直,这话,阿娘其实一直就很想跟你说的。但是,一直觉得你还小怕你听不懂,现在,我就跟你说吧——我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