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晋帝遭遇刺杀以来,皇宫中布防紧密,堪称两步一岗、三步一哨,然而人心鬼蜮,偌大一个皇宫,人人心思各异,想要做到滴水不漏,简直难于上青天。
“既然如此,本王就更不能逃了,”他呵斥侍卫,“松手!”
“殿下!”见拦不住他,亲卫眼圈通红,“太子说了,若是上京化为死城,您就是最后的皇嗣了!”
“胡说八道,”杨鸿轩拍了拍他的手,“其实吧,这事没那么可怕。”
“你想啊,若是单纯的时疫,我修为虽然比不上大哥,但也不差,轻易不会倒下。若真是投毒,你怎么能保证他们不会投第二次?”
“那些乱党能在对皇宫下手,自然也能对康乐郡下手,难道我要为了保存所谓的天家血脉就一直东躲西藏吗?”
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要是真的那么做,就算我活下来了,又有谁会拥护一个胆小鬼呢?”
亲卫想说“我会”,然而一对上杨鸿轩的眼睛,他又什么也说不出来。
“所以啊,你得让我走。”青年苦口婆心的说道,“因为啊,这场仗,我杨家必须得赢。”
亲卫的手慢慢松开,杨鸿轩抖动缰绳,在夜风中疾驰而出。
当他到达上京城外的时候,身下的宝马嘴边已经勒出了血沫,甫一停下,便倒头摔在了地上。
青年落到地上,初春的夜风吹的他脸颊生疼,然而比夜风还寒的是上京城外的景象。
一席麻席裹着一具具尸体,被整整齐齐的摆放在城墙脚下,随处可见衣衫褴褛的病人的躺在地上,有些发出痛苦的呻(yin),有些连睁眼的力气都没了,唯有微微起伏的胸膛证明他们还在苟延残喘。
“谁?!”守城的军士用汗巾蒙住口鼻,等他走进了才错愕道,“二皇子殿下?”
“这是怎么回事?”杨鸿轩指向城墙根,“怎么把他们丢在这里?”
“回殿下,这些都是……”守城的军士犹豫了一下,“是被他们在城里的亲族扔过来的。”
“这些人都回天乏术了,他们家里人怕过了病气去,就趁着白日把他们扔到城外,幕天席地的晾一夜,若是撑不过去,便跟城里运出来的尸首一起烧了。”
“若是撑过去了呢?”
“那就一直熬到撑不过去为止,”说到这里,军士也面露不忍,“有些人身体强健一些,撑上十天半月也死不了,只能硬生生的熬着。”
杨鸿轩张了张口,最后还是叹了口气,“城里的情况怎么样?”
“为了不让疫病蔓延,太子殿下已经下令封城了。”军士对他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最初的几日还有人想要贿赂我等,被殿下杀鸡儆猴,才安分了下来。”
疫病搞得上京城内人心惶惶,那些达官贵人平日里作威作福,到了危急关头,倒是不想跟天天挂在嘴边的官家共进退了,各种潜逃法子纷纷出炉,然后被太子挨个碾了个稀碎。
也就是他临朝多年,威望甚重,若是换了一个皇子来,只怕如今早就打翻了天。
深吸一口气,杨鸿轩平息了一下激荡的情绪,示意军士开门,谁知刚迈出一步,旁边一名脏到看不清面容的妇人突然扑了过来,然而半路便力竭,摔在了地上。
“您是二皇子殿下对吗?”那妇人吃力的在地上爬着,伸出手勾他,“……殿下!”
“你在干什么!”军士怒目而视,抬脚便要踹她。
“殿下!”妇人连声喊道,“民妇有个兄长在您府上做事!”
随着领头军官的一个眼神,几名军士上前将她拖走。
“您帮帮我吧,殿下!”妇人挣扎着、哭喊着,“您告诉他,千万别来找我啊!”
“我不该给他写信的!我不该给他写信的啊——”
妇人很快被拖走,杨鸿轩定了定神,走入了死寂的上京城。
自他记事以来,就从未在上京见过如此孤寂、清冷的夜晚。
挨家挨户院门紧闭,不少人家还挂着惨白的灯笼与布条,显然是家中办着白事,空旷的道路上,唯有巡逻的军士走过才会有点动静。
杨鸿轩一路前行,顺着大道走到了皇宫大门前。
此时宫钥已下,值守的禁卫见到他后也不吃惊,直接打开了宫门,“太子殿下在老地方等您。”
青年微一颔首,大步迈入宫门,熟门熟路的穿过亭台楼阁,来到了一处不起眼的院落前。
比起周围金碧辉煌的宫殿,眼前这座小院称得上简陋,然而偏偏就这么一个院子里,亮着微弱的珠光。
杨鸿轩走进院子,推门而入,见到了坐在桌前的兄长。
“你回来啦。”大晋的太子殿下就着烛灯在批阅着奏章,没有显露一丝一毫的惊讶。
“我以为你会骂我呢。”杨鸿轩在自己惯用座位上坐下。
“我虽然叮嘱了他们看住你,但也没指望你乖乖听话。”太子说道,“回来就回来了吧,正好我一个人住在这里怪孤苦伶仃的。到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