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婉转动听:“多谢梨贵妃告知我真相,不然还真的不知晓父亲是这样的人。”
顺着泻在窗棂上的日光打量了女郎一眼,高门大户Jing心培养出来的闺秀,便是遇到这样的事情,也总是端庄温婉的。
“不愧是谢姐的二小姐啊。”梨贵妃挑了只新簪子将自己松垮的发髻固定好,对着铜镜自揽,在唇上补上鲜亮的膏脂。
谢姐二小姐谢涵秋轻轻地说:“我还要再想想。”
再想想自然就是会原谅,谁让现在的谢三老爷只不过做了这么一件荒唐事,已经算是个好父亲,没必要再苛责了吧。
梨贵妃心里轻嗤一声,不过面色不表:“你可知为何他有这个胆子给我下毒?”
见谢涵秋不说话,梨九勾唇一笑:“你不会当真以为他是洗心革面,所以想要谋杀掉我这个毒妇,再和你们过和美恬静的生活。甚至为此铤而走险,甘愿在宫里直接对我下手吧?”
难道不是吗?
谢涵秋抿紧了唇。
梨贵妃冷笑:“哪里是铤而走险?不过是他早就预谋好。未时一向是我和他媾和的时间,总是会将身旁的人遣走。便是真的出了什么事,也没证据能表明是他做的。”
因着姬将勤已经无用,所以她梨九也变成了潜在的威胁而已。
攥紧了自己的裙裾,谢涵秋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在被撕扯着,“我父亲没有必要这么做,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哪里是多此一举了?”梨贵妃拿着帕子替她揩拭了一下眼角的泪水,“不过是这个蠢货还当天下人都对此一无所知,当今上还待他是肱股之臣,对我这几个孩子都不是他亲生的事情一无所知呢。”
谢涵秋饶是这般痛苦也难以理解,“为何会这样?”
她面色很是古怪:“难不成今上他……”
“你想什么呢?”梨贵妃好笑地瞥了她一眼,推开窗棂远眺被金粉淋shi的宫宇,后面是层层树影所遮挡的御书房,“只是今上他不爱我而已。”
就是这么简单的道理。
按了按自己肿起来的眼圈,谢涵秋固执道:“是你背弃今上在先,不然这么长时间的陪伴,陛下怎么会全然不动情?不过是你给自己找借口而已。”
这么长、这么长时间的陪伴,从还站不稳的时候就已然是他身边的丫鬟,第一次进书堂,第一次在沿街上收到羞怯女郎抛过的果子,第一次煲汤给他喝,第一次为他绣了个锦囊,第一次帮他濯洗脏污shi润的被衾,第一次望着他站上高楼飒飒,第一次见他成婚入住公主府,第一次见他寥落地苦笑,第一次看他咬着牙饱受屈辱,第一次被他赶出公主府,第一次瞧他穿着不合身的袍子,第一次在他清冷的注视下接过贵妃的掌印,第一次陪着他走过深深宫阙,第一次注视他对着枯萎的花树默默出神。
梨九原来已经陪着姬无厌走了这么久啊。小少爷也好,公子也好,驸马爷也好,今上也好。再没有人像她这般陪着他这么长的一段时光,便是中间分开,最终还能被高头大马的轿子迎回宫里。
可是,姬无厌到底还是只爱这位相伴都不到和她梨九一个零头时间的长公主。
怔怔地摘下护甲,梨九抚摸着自己本身粗糙的指甲,微微笑道:“你是不是很心慕刘家的那位大公子?”
谢涵秋一愣,咬着唇:“这和他无关。刘公子也不是今上,民女也不是贵妃您。”
“是一样的。”梨贵妃近乎是悲悯地看着腰背挺直的小姑娘一步步走出了华贵而寂寞的宫宇,“他们是一样的人。你就算是陪他到天荒地老也是无用的。”
然而她当时总是不明白。
不明白的,当时是不会明白世上还有光凭努力做不到的事情。就好像她小的时候不擅长刺绣,然而望着同屋的侍女不用费什么力气,就可以在布上绣出活灵活现的一朵月季花。
凭什么这个人能行,她梨九就不行?
因为侍女没办法日日烧烛火,于是她只能烧月亮。
不知点了多少夜的月亮,梨九原本笨拙的手艺才有了提升,不仅可以绣的出月季,甚至连池塘边上的白天鹅都可以绣的让旁人不住啧啧称赞。
相反的,是同屋的侍女早就放下了针线活,已经和管家的儿子坠入爱河,拉个媒婆点过卯之后,就开始筹备婚事。
所以梨九不免生出了一点自傲感,就算当时比不上你又怎么样?只要她足够勤学苦练,到底还是能比同房的侍女强。
只要足够勤劳刻苦,没有什么东西是得不到、赢不来的。
于是她在懂得少年的愁滋味之后,也总是想着一定可以获得姬无厌的青眼的。
毕竟,她都已经这么努力地喜欢今上了,这般的委屈求全与坚持不懈,何况她性子温和又做事麻利,最重要的是还陪伴了今上这么长的时间,便是谁都比不上她了解姬无厌是个什么样的人,喜欢的是什么样的曲子,爱吃的什么样的果子,喜欢穿的衣裳是什么样式。
简直就是占据天时地利人和,可依旧在完全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