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逐的手也在她的身后缓缓缩紧。
半晌,轻声道:
“无论梦到什么,那都是假的,莫怕。”
厉鸢点了点头,把眼泪洇在了他的胸膛上。
宁逐像是抱着一块滚烫的玉,他放轻了呼吸,直到怀里的厉鸢的呼吸又变得平缓,他这才哑声道:
“我不会让你难过……一切都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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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鸢的病来得快去得也快,还剩三天过年的时候,她已经能跑能跳了。
早上,她和宁逐去街上置办年货,说是置办年货,家里早就买完了。她只是借着由头,让宁逐带着她胡吃海塞。
两人走到北街附近,远远地看宁府人丁冷落。只有几个仆人在有气无力地扫门口的灰尘。
明明是年关的日子,却过出了清明节的气氛。
她有些惊讶,很久不关注宁府了,这又是出什么事了?
宁逐也敛了一下眉眼。
两人走到门口,厉鸢探头探脑地往里面看,门内的家丁即使看见了两人,却视若无睹,麻木地打扫。
“宁府发生什么事了?”
厉鸢问。
然而没有人回答。
“你就算把他们的嘴巴撬开,他们也不会告诉你的。”
突然,一道苍老的声音突兀地在厉鸢的耳边响起,她吓了一跳,瞬间跳脚。
宁逐将她拉至身后,垂眸看着在一棵捧着酒壶灌酒的乞丐。
他头发蓬乱,脸皮比树皮还要褶皱,寒冬腊月也敞着领口,露出干瘦的胸膛,从嘴角漏下的酒渍甚至在脖颈下洗出一道白色的痕迹。
厉鸢仔细看了一眼,接着一怔:“宁逐,我认得他。”
宁逐放松了戒备,也道:“没想到您还在这里。”
这人就是在宁府门口要饭要了十多年的乞丐,这个老乞丐人如其名,只要饭,不要钱。
在宁家门口要饭了十多年,前十年他几乎算是在半路看着宁逐长大的,看他如何在武道路上挣扎,看他是怎样被鲜血淋漓地抬回厉家,又是看他怎样被厉鸢退婚。
宁逐每次给他钱,他不收,给他饭,他会喜笑颜开。这么多年,没有名字,没有来处,实在是最奇怪的一个乞丐。
没想到如今整个世界天翻地覆,这人还在宁府的门口。
那乞丐连连摆手:“哎呦我的宁大公子,老夫可当不起您一个‘您’字。你还是叫我臭要饭的吧。”
宁逐还是道:“您知道宁府发生了什么事吗?”
一听到这种问题,乞丐顿时来了Jing神:
“您问我宁府发生了什么事?这您可就问对了人了。前两天我在宁府的石狮子下打瞌睡的时候。看见侯爷带着人气势汹汹地闯进宁府,先是把自己的宝贝闺女接走,然后指着宁全的鼻子骂,让他签下和离书。”
“宁全不肯,他就把宁老爷子打了一顿。宁全被废了一条腿,想要救自己的父亲有心无力,只好签下和离书。侯爷把整个宁府都打砸了一遍,这才扬长而去。”
“过了两天,许是觉得在这里太过丢人,宁老爷子带着宁全搬走啦!”
宁逐听完,看着死寂的宁府沉默。
偌大的家业,转瞬就成了空。
厉鸢也不由得唏嘘。她对宁逐低声道:
“既然人都走了,你就回去看一眼吧。”
宁逐回过神。
他带着厉鸢踏进宁府。幼时屈辱夹杂着零星温馨的记忆瞬间涌了上来。
宁逐一眼不错地看着,突然觉得掌心一暖。
他回头,见厉鸢握紧了他的手,故作自然地晃了晃:
“这里太大,你可不许把我弄丢。”
宁逐勾了一下嘴角,他没有带着她乱走,而是直接来到母亲的卧房。
一打开门,室内的温馨似乎一如往前,浮沉在阳光下跳跃。
宁逐缓缓走进去,看着厅上那个小小的牌位,瞬间失神。
即使是搬离,宁父也不曾把这个牌位带走。如今,它等到了它真正想等的人,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宁逐的喉结一动,他缓缓抚摸着牌位,指尖留下印痕:
“母亲,逐儿回来看您了。”
声音虽轻,但是带着浮沉般细小的沙哑。
厉鸢沉默地陪着他,看他眼角的猩红,不由得叹口气。
她想了想,从怀里掏出那半块玉佩,递给宁逐。
宁逐一怔,他将两块玉佩合在一起,指尖微颤。
厉鸢轻声道:“宁逐,是时候完成你母亲的心愿了。”
一瞬间,宁逐的手一抖。
他微微瞠大眼,怔愣地看着厉鸢。厉鸢把手递给他,笑着道:“你该完成这块玉佩的使命了。”
宁逐的喉结一动,他的眼角有猩红蔓出,不由得低头一笑。
握住她的葇荑,他回头对牌位道:
“娘,我带着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