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
靳白梅脸上笑容未变,用力抽出手,在她头上揉了两把:“先歇着吧,我叫你爹来。”
说罢起身便走,仿佛什么都没听到似的。
“窦贵生呢?”鹿白掀了被子追过来。
靳白梅并未因她一句质问就停下,脚步匆匆,背影挺拔得如同一棵霜雪寒梅。
“娘!”鹿白大喊。
靳白梅终于停住了。她回头瞥了鹿白一眼,淡淡道:“好好歇着。”
自始至终,对那个名叫窦贵生的太监只字不提。
倔,犟,心硬,爱较劲——她们母女一模一样。
记忆回来了,可是窦贵生不见了。有什么用呢?
鹿白游魂似的飘到门口,外头仍是大周的皇宫,仍是大周的天,不过早已物是人非,宫里的人全都换了。
收复中原的使命已经完成了大半,靳氏皇族早就在战线后方做足了准备。只待大周京城一破,女皇便带着群臣雷厉风行地入主皇宫。
不一样了,全都不一样了。鹿白呆立半晌,抓住一个面熟的护卫:“窦贵生呢?你见到他了么?”
护卫是个年纪跟鹿白差不多的女人,纠结半晌,忍不住悄声道:“庆喜皇女,实不相瞒,陛下本来不让说,但既然你问了,我还是告诉你吧,窦公公被——”
“咳!”一声轻咳打断了两人的悄悄话。
护卫动作一僵,赶紧闭嘴跑开了。
男人高大的身躯从她背后陡然现出,没等鹿白开口,他便扑了过来:“庆庆……你可算是回来了!”
他的样貌第一次完完整整地显现在眼前,只一眼,她就认出了这人的身份。
鹿白心想,即便没有恢复记忆,她也绝不会认错。这是她爹,是她如假包换的爹。他们长着一样的眼,一样的鼻头,一样的傻气,一样的快活。
鹿白被他扑了个满怀,又迷迷糊糊地被人拽进屋,听他激动地埋怨道:“你娘竟比我先来了,太不厚道!怎么早不告诉我!快坐下,不对,躺下歇着。”
将人按在床上,鹿叙才停了絮絮叨叨的问候,飞快抹了把泪,笑道:“你放心,我已经教训过你五哥了。”
鹿白:“……我娘说她教训过了。”
鹿叙:“是吗,我又教训了一顿。他总挨打,打不坏。”
鹿白:“……谢谢。”
鹿叙围着她长吁短叹,问东问西,鹿白一一作答,但眉目间始终萦绕着一股挥散不去的愁绪。一把屎一把尿养大的孩子,皱个眉他都能知道她在想什么,何况是现在这幅苦大仇深的样?
鹿叙果断打住话头,起身锁了门,才轻手轻脚地走了回来:“我听说有个男……不是,太……”
鹿白含泪望着他。
鹿叙:“听说你跟……”
鹿白开始掉眼泪。
鹿叙泄气:“我还没说呢,哭什么。”
顿了顿,他用小得听不见的声音劝道:“别说这儿了,周国也没有跟太监成亲一说,对食算不得成亲,别跟你娘说了,她肯定不同意。”
鹿白的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我见他一面都不行吗?”
从小她就讨人喜欢,六个儿女中,只有她跟父亲最像,也因此,只有她最得父亲喜欢,最得母亲宠爱。她总是笑,很少哭,大哭仅有一次,是在她四哥靳许战死的时候,至今也有好几年了。
她为靳许哭过,现在又为个老太监哭哭啼啼。鹿叙心里很不是滋味。
“我知道他关在哪儿……”鹿叙无奈道。
“他——”
“你别急,听我说完。”他按住激动的鹿白,“你们这点事儿,靳五早就一五一十告诉你娘了。不用她说,随便在宫里拎两个人,一审就审出来了。你想瞒是瞒不住的。”
“我没想瞒,”鹿白闷闷不乐,“我想见他,我成年了,我可以成亲了,我要跟他成亲。”
鹿叙一口气堵在心口,恨不得在她脑袋上狠狠拍上一巴掌:“他多大了!跟我一边大,你都能叫爹了,你怎么想的!”
鹿白飞快瞄了一眼:“爹,你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鹿叙:“……”
静默片刻,心软的老父亲先认输了:“情理上我该与你一头,当年我与你娘成亲,也是律法不准,议政院八成反对,险些就要将皇位拱手让人。都说我来历不明,说我身份成谜,说我居心叵测,还说我受了伤,生不出孩子……呵 。”
鹿叙挑眉望着鹿白,这不就是他生育能力的证明嘛。
曾经那些艰辛的经历如今说来不过是个笑谈,他还觉得颇为得意:“若不是我魅力太大,将你娘迷得神魂颠倒,非我不娶,也不会有力排众议,也不会有你了。”
“爹,你与我一头,是吗!”鹿白闪着泪光,紧紧抓住鹿叙的手臂。
鹿叙觉得有点头疼,呲着牙犹豫道:“可他是别国人,还不能生孩子,但是议政院这关就过不了,别说你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