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身子,哪知传来一根枝丫被踩碎的声音,她一回头,居然看到九皇子身旁那个ru母,如鬼魅般走到了自己身后,秦嬗下意识叫出来,不住的往后退,那人一言不发,向秦嬗伸出手来。
万万没想到,同为女子,那人居然力大无比,手一抬将秦嬗提了起来。片刻后,她被扔到了孟洁的绣房之中,秦嬗这会让浑身酸痛,几番被折腾,她若不是有超越常人的坚定意志,定是受不了了。
秦嬗揉着被磕伤的四肢,忽听到一句惊呼,“宜春?!”
秦嬗仰起脸来,却见皇后拥着魏帝坐在榻上,怀中的魏帝嘴唇发紫,明显是中毒了。
“父皇!”
秦嬗想要站起来,后膝被人踢了一脚,她再次跪了下去。秦嬗眼含愤恨,瞪着孟洁摇摇地从纱帘后走出来。
今日她换上了燕国旧衣,发散着头发,额上有一圈宝石做装饰。玛瑙、翡翠、猫眼等错落有致的编排进她绸缎般的乌发里,衬托着孟洁如花般娇艳的容色,其他人若镶嵌这么多的珠宝难免会被喧宾夺主,但孟洁形貌绝美世上无双,再多再美的装饰于她而言都不过陪衬。唯有她自身才是人间最美丽的一颗明珠。
“贱人,”皇后唾骂道,“我诅咒你永生永世不得好死。”
她情绪激动,感染着怀里的魏帝,他已经奄奄一息,可这会儿却握住了皇后的手,微微地摇了摇头。皇后落下泪来,将头叠在魏帝的头上。
秦嬗想,不论如何,拖延一些时间,说不定韩策看得懂她烧毁天禄阁的信号,带龙啸卫来救,说不定卫封能去上林苑搬来救军,再没有定论之前,不能放弃希望。
是以,她对孟洁道:“你该知道被李悟骗了吧。”
孟洁本来静静地看着魏帝慢慢死去,这时候转过身来,红着眼眶道:“我愚蠢,听信了李悟和昭武王的谎话…”
她看向房中的那个ru母,秦嬗也看过去,只见那女人手伸到脖子处,撕拉一下,取下一张□□。
竟然是个男人。
而且那人长得极为凶恶,好似书中那些祝由官一般。
秦嬗猛地想通,燕国有萨满会行巫术,这人肯定就是巫师之类的,真的ru母多半已经被杀死。
只是为何要装作皇子ru母呢?
秦嬗突然灵光一闪,她问孟洁,“难道,巫蛊之术是要通过九皇子来实现的?”
孟洁道:“我也不算冤,能以巫蛊之术控制魏帝这么久,现下也将他毒杀,即便是被骗了,我也赚了。”
难怪魏帝怎么这般对孟洁这般好,可以说是事事如愿,而魏帝也算意志坚定,他头疼便是在与巫术斗争的结果,他突然发疯也是巫术影响。
而昭武王介绍眼前这个祝由官来魏国,说是要帮助孟洁,其实是监视。
“九皇子生下来,就是为了用他的血来做法,控制魏贼的。”孟洁道。
秦嬗大惊失色,“他是你孩子啊!”
“他是野种,”孟洁十分平静,道:“我视他为毕生耻辱。”
秦嬗脑中轰然,十几年后再听到这句话,和她母妃谭姬一样的话语,她还是不禁泪下,“他做错了什么,他还这么小…”
“他错就错在,投错了胎。”
秦嬗低着头,一根根手指扣紧地上的织花地毯,“错…错…”
她扬起脸来,泪水淌在脸上,“错的你,你将仇恨带给了你的孩子,你死了一了百了,他却还要带着屈辱活下去,孟洁,你自私,你无耻…”
弥留之际的魏帝将秦嬗的话断断续续地听在耳朵里,眼中热意情不自禁落了下来,他一生骁勇,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为人干事从来不管不顾,回首人生几十年,不知伤害了最亲近的人。
无数人来来去去,走走停停,能陪到最后的人,又有几个呢?
想到这里,魏帝再次紧紧握住了皇后的手,沉沉地靠近她耳旁,艰难地说了几个字,而后肩头一垮。
人再也没了气息。
一代帝王,北朝霸主,就这么无声无息地陨落,何尝不令人唏嘘感叹。
而皇后还怔愣愣地,紧握着一只手,仿佛还在感受魏帝残留下来的余温,她没有放声痛哭,也没有失声尖叫,她在方才那一握里,感受到了无限的爱意和歉意,她已经别无所求了。
回忆穿过悠悠岁月而来,皇后仿佛又回到十七岁那年,暮春时节,她与魏帝成婚的那一晚。却扇后,她傲娇地对年轻的郎君说:“我的夫君要成大事,立大功,做大英雄!”
郎君爽朗一笑,将她拥进怀中,用力应答:“好,就答应夫人,我定会为了你,做个大英雄!”
皇后贴进郎君的胸膛,听着彼此如擂鼓般的心跳,她脸带红晕,眼眸如星,望着喜烛,幸福地畅想之后的日子。
言犹在耳,斯人已逝。
皇后十分安静,只是抱着已经失去的魏帝,默默地流泪,小声地抽泣。
秦嬗如五雷轰顶,不论如何也接受不了她恨爱交加的父皇,就这么去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