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一起还给我。”
孟淮正要说话,秦嬗将左手摊开送到他跟前,上面放着两个丸药,是他经常吃的。
“吃药。”她简短地说。
“今早才吃过,而且大夫说了,不必每天都吃。”
“大夫说的是在家不必每天都吃,但你出门在外,还做了骑马、爬山这等剧烈运动,需得吃药。”
这药孟淮不爱吃,只因吃了它,人就会昏昏沉沉,浑身无力,特别爱睡觉,现在出门办事,不是吃这药的时候。
“还是算了吧。”孟淮道:“前后不见人家,万一有什么事…”
“你怕什么?”秦嬗看着孟淮,膝盖望他这边偏了偏,“你担心我?”
她的眉目近在咫尺,孟淮挪开了眼睛。
初识时,他是不敢直视秦嬗眼睛的,只觉得宜春公主威仪太甚,不能逼视。后来,相处下来孟淮看出秦嬗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便也敢跟她对视顶嘴了。
但这会儿,有些奇怪了。
他又不敢了。
孟淮的那颗心生来就有病灶,连带身子羸弱。时不时心跳加快会要了他的命,所以孟淮逐渐成了平和的性子,为了自己的身体,他很少会激动地说话行事。
但就刚才,秦嬗靠过来,分明没有半点胭脂香,都是含混的汗味,脸上也没有一点粉黛,单单就是素净清雅的一张脸,可就是这样,勾得孟淮整个心在胸膛里砰砰狂跳。
他捂住心口,有种又要犯病的错觉。
但奇怪的是,以往除了心跳加速,还有冷汗涔涔,今儿却没有,只有一颗心在扑通扑通,又快又急。
“你怎么了?”秦嬗欠身问话,并搭上他手腕,想要试试脉搏。
指腹在他腕上一盖,孟淮心跳更加夸张,整张脸红的不像话,秦嬗见状吓一跳,更加挨近伸手去摸孟淮的额头。
“等,等等!”孟淮想躲开,可退无可退,他只能拿起那两颗药丸,就着水服下。
“我吃还不行吗。”孟淮委屈巴巴。
“行。”秦嬗总坐回自己的位置,又瞥了一眼孟淮,道:“你今天好奇怪啊。”
孟淮顺着胸口,兀自嘀咕:哪有。
两人就坐在路旁的大石头上,山风从绿叶新芽中吹进来,秦嬗仰头闭着眼睛,深吸一口气,舒服地说:“如果有机会,真该在这世外桃源长住一段时间。”
孟淮道:“未央宫巍峨大气,上林苑古朴醇厚,东西市繁华无双,公主却喜欢这里吗?”
“长安吗?”秦嬗仍闭着眼睛,有气无力地道:“那跟我没关系,我不在乎。”
“那公主在乎什么呢?”
“在乎什么”秦嬗嘴角有一丝笑意,道:“我在乎权利啊,不然我为什么要来豫州,为什么要扶持太子。”
“权利吗?”孟淮顿了顿,道:“公主现在已经很有权势了,但我却没见过公主依权做过什么事。”
秦嬗條地睁开了眼睛,她与孟淮背对背坐着,听他缓缓道:“有人爱权,是要满足自己的好胜欲。有人爱权,是为了更多的金钱。有人爱权,是为了弥补往日的贫贱。可我想不出公主爱权是为什么。”
秦嬗认真想了想这个问题,她身子微松,双脚伸开,整个人较为舒适地靠在孟淮背上,她道:“兴许是我确实没什么可爱的了吧。”
秦嬗自嘲一笑,“人活于世,总得证明自己来过吧。权势拿捏在手里,它能帮我留下活在世上的印记。”
孟淮喃喃道,“若要留下印记,爱人,亲友都是印记,他们都能证明你来过,活过。”
“可爱人会远去,亲友会背叛,”秦嬗垂目,“我不相信。”
听到这话,孟淮回想起秦嬗的身世处境,又想到自己对她的筹谋算计,感觉心头发热,他静了良久,哑声道:“公主太过悲观了。”
“是啊,”秦嬗道,“人在这世上,总会被最亲近的人伤害。他们肆无忌惮地,毫不在意地,不断地向你捅刀,到头来还要跟你说,莫太悲观了。又或是多年后惊讶地问,你怎么变成这样呢。”
孟淮身子发僵,耳边传来秦嬗一句若有似无地轻叹,“…驸马,何止是你,我失去的,也太多了。”
两人默默靠着,久久无话,唯有山风浩荡。
“罢了!”最后还是秦嬗撑着膝盖站起来,道:“再接再厉吧,往前走总能到头。”说着她把手伸到孟淮跟前。
孟淮握住她的手,站起来。
“怎么了?”秦嬗看他面色有恙,洒脱一笑,“我的话吓到驸马了?”
孟淮不做声。
秦嬗道:“驸马不知道吧。很久之前,我曾试过很多次,想就这么死了,但如今我还是苟延残喘的活着。”
她回头,一步一步倔强地往山顶走。
孟淮看着她的背影,大千世界里她是多么渺小的一粟,沧海横流,立壁高耸,她艰难地走在一条羊肠小道上。在某一刹那,孟淮看懂了这个骄傲的背影,她的肩上亦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