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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这几个学子见到衡玉时,纷纷向她行礼道谢。
来到陆府,容谦言他们都比较拘谨,衡玉是最为轻松自在的,走在陆钦身边,时不时与他聊天。
陆钦迁就着她的步子,与她交谈起来。
因为要帮忙整理手稿,陆钦和之前一样,直接领着衡玉他们前往书房。
随意聊了一会儿,几个同窗都放松下来一些,身体没有像之前那么紧绷。
陆钦适时道:“你们有什么疑问尽管提出来。”
一一为众人解答问题。
衡玉就在旁边听,偶尔碰到一些感兴趣的话题,她也会接话。
为官三十余载,陆钦除了任京官外,其余时候都是在一些偏远疾苦地区当官员。在那些地方,他遇到过山洪暴发、遇到过蝗灾、遇到过灾后疫情爆发,甚至曾经被逮到土匪窝里,九死一生方才逃离土匪窝。
对于这段惊险的经历,陆钦只字不提其中的危险,笑着道:“其实进去一趟土匪窝,在里面被关了几天,我有不少收获,也充分理解了那些人落草为寇的心理。后来逃出来后,我花费一年半的时间,总算是使当地匪乱得到平息。”
在场众人不由肃然起敬。
难怪说疾风知劲草,陆大人在遇到生命危险时还反过来有收获,让这件危难的事情成为他治理匪乱的助力,拥有这样的官员,绝对是朝堂之幸。
容谦言他们又细细问下去,陆钦并无不耐,也没嫌他们的问题粗浅,或是直接点明,或是给他们介绍相关的书籍。
衡玉围观许久,默默得出一个结论——先生他似乎很喜欢教书育人。
她的判断的确没有出错。
陆钦性子宽厚温和,十分有耐心,而且他也是从容谦言他们这个阶段一步步走过来的,很清楚容谦言他们的问题所在,每一句指点都简练而有用。
一直到日过正午,用过午膳,陆钦把需要撰抄的部分告诉容谦言他们。
交代完后,陆钦要先去午休一会儿。
他离开前,问衡玉:“你要留在这里等你兄长他们,还是先回家午睡?”
衡玉说:“不睡午觉也没有关系,我今天比平时晚起了一个时辰,其实并不是很困。回家后也是无事可做,还不如留在先生这里翻阅书籍。”
陆钦笑:“你年纪小,该多睡些才能长身体。”
叫来唐宣,“收拾出一间客房,等会儿你领着衡玉过去午睡。”
这年头,不是亲近的人家,是不会允许对方留宿的。
陆钦允许衡玉留宿在府上,从这个细节就知道他待她极为亲厚。
衡玉眉眼笑弯,“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当作是在自己家就好。”
“先生待我这么亲厚,是把我当徒弟来看待了吗?”衡玉趁机得寸进尺。
陆钦失笑,“我不收徒。”
他的眼睛通透温和,里面好像还藏着一些难言的悲伤与苍凉,再次重复道:“衡玉,我不打算收徒。”
“不过你待在甘城时,如果遇到什么学业上的问题,我都可以为你解惑。如果你想要寻觅良师,我也可以为你写一封引荐信,定居江南的大儒并不少,你乃良才美玉,肯定会有人心动收下你为徒的。”
衡玉直觉一定发生过什么严重的事情,陆钦才会对收徒这件事如此抵触。
他身上那种难言的悲伤与苍凉,衡玉完全可以感受到。
她抿了抿唇,“可我看先生,对待教书育人一事颇为感兴趣。”
陆钦忍不住叹息出声。
他看着这个赤忱的孩子,微微弯下腰,骨节分明的手揉着衡玉的头发,忍不住吐露自己的真实想法,
“是的,我少时立志,曾想为生民立命,后来几度遭到贬谪。那段苦闷而无奈的时间里,我经常出入书院教导学生。从他们身上,我找回了坚持的初心。”
“我的确很喜欢教书育人。”
“但现在埋首书海,为四书五经作批注,不也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吗?”
可是,这样的选择,更像是因为不得已才退而求其次。
衡玉没有再说下去。
她勾唇笑起来,神情肃穆而坚定,“先生,你先好好休息。”
一语双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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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抄一下午,容谦言颇有所获。
一回到住处就钻进书房,研墨将自己的感悟全部卸下来。等他停下笔,才发现外面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少爷,世女刚刚派人过来,说如果你忙完了,就拜托你过去寻她一趟。”
听到书童的话,容谦言不急着用晚膳,打算先去看看衡玉找他有什么要紧事。
衡玉找容谦言,是想问他有关陆钦的事情。
“虽然知道有些冒昧,但我想和兄长打听一下,老师他以前是不是收下过亲传弟子,如果是,对方现在如何了?”
容谦言微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