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方是攻楚时机?”蒙恬问道。
六十万大军!每驻扎一个月,耗费的粮草就有将近百万石。
王翦走至营帐前,遥望着漆黑天幕里的璀璨星辰,抚须而笑。
“来之前,陛下曾对老将说了几句话……不急,就快了。”王翦意味不明的说道。
蒙恬虽然不明其意,但还是将王翦这些话、连带着其他将领和大军每一日的动向、楚国的最新情况全部记在心中,在夜间奋笔疾书写成书信以后,命令暗卫立刻乘着千里马赶回咸阳,向秦王汇报。
咸阳宫里,最近被传为“极为信任王翦”“倾国之力相托”“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秦王在接到蒙恬信件以后,立刻放下手中批阅到一半的奏折,开始低头仔细,顺便从蛛丝马迹里反复推算着有没有任何不对之处。
在蒙恬离开时,秦王便已经暗中下令,让其每日观察大军动向以及王翦,夜晚写一封密信,然后快马加鞭传入咸阳城中来。
没有人知道,原本应当保管在秦王手中的另一半虎符,已经在蒙恬离开时赐予于他。
只要王翦有一点点不轨举动,蒙恬就会拿出另一半虎符接管兵权、将王家父子斩杀,然后再回禀秦王、另做打算。
看完今天的密信,嬴政一整日都微微紧皱的眉头终于松开。
明夷走到他身边坐下,然后帮嬴政按摩太阳xue和酸困的肩膀。
嬴政顺势往后一靠,躺在美人怀中,暂且享受她难得的温柔体贴。
“没想到重来一次,陛下还是如此谨慎。”明夷揶揄问道。
“前世今生,已然大不相同,若是朕自负可以预料先机,却不小心失手,岂非滑天下之大稽?”嬴政懒懒说道。
若是这六十万秦军赔了,攻打下的四国必定要趁势反叛,到时秦国就算不说亡国,恐怕也得回到老祖宗时偏安西戎的赤贫状态。
所以,由不得他不谨慎小心。
“滑天下之大稽倒不至于,顶多滑稽我一个罢了。”明夷说道,其他人又不知道上辈子那些事。
“就算如此,朕也不想被后世评为齐湣王之流。”嬴政说道。
休息够了,嬴政起身将那封信递给了她。
“楚王死了,剩下的两个公子在争王位,明夷姑且当成笑话一看,也可以打发些时间。”嬴政说道。
明夷接过看完后,发现还真是个笑话。
“秦国都派了六十万大军攻打了,这些楚国人怎么还有闲情逸致争权夺利?”明夷稀奇的说道。
“因为楚国人就没打算继续和朕的秦兵打……”嬴政的唇角讽刺的弯了弯,嘲笑道:“……楚王负刍派使者来了秦国,与朕商量割地求和。”
“割哪片地?”明夷问道。
“青阳以西,全部让给秦国。”嬴政说道。
“那楚王还真是大手笔。”明夷嘲讽道。
她对于这种外敌入侵的情况下还内斗不休、到头来割地求和的行为一向看不起。
那可是好几个郡的土地,相当于楚国一小半的国土,如果割让给秦国,再抛去最南边被百越占据的地盘,楚国也就没有多少国土了。
黑色王袍的年轻君主神态就很傲然了。
“也不知是朕之秦强,还是六国太弱,纵观天下,竟然连一敌手也无。”嬴政淡淡说道,再平静的语气也掩盖不住自负和轻藐。
“陛下你统一六国都是第二次了,自然感觉不到难度……”明夷看见嬴政微微不满的眼神,立刻改口夸赞道:“……不过,那六国君主和你一比,确实就是一堆笑话,从相貌到才华再到治国,连陛下的一根小指头都比不上。”
嬴政这才满意。
“明天夜晚不要早睡。”嬴政嘱咐道。
“做什么?”明夷迷惑道。
“你见了便知。”嬴政说道。
等到了第二天的亥时,明夷被嬴政带到了咸阳宫最高的高台之上。
放眼望去,楼台宫阙如同剪影般沉默在夜色当中,漆黑的天幕之上一轮细细弯月高悬,微弱星光点缀在旁。
已经带着暖暄春意的夜风缓缓吹动衣衫裙摆,也吹动了对面高冠青年的赤云纹广袖。
“要做什么?”明夷问道。
嬴政抬头望望玄黑色天幕,在心里掐算着时间,见已经差不多了,平静说道:“到了。”
下一秒,一颗拖着长长尾光的璀璨星辰骤然划过天际!
那星辰明亮至极,又带着绚烂华美的松散尾光,顷刻间遮掩住大半个天空,甚至几乎掩盖了原本明亮的北极星光芒!
嬴政负手望着天上星辰,然后转头平静说道:“你那次闲聊时说上一世流星许愿,颇为灵验,恰巧今年便有一颗,姑且一试,权当玩耍了。”
虽然说彗星横贯天空,在术士口中一向是大不祥的象征,但此刻便不必说出来煞风景了。
作者有话要说: 秦王政九年,彗星见,或竟天。——《史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