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銮驾浩浩荡荡涌向北固山行宫,而就在行宫不远处一座荒宅里,一个黑衣蒙面的人跪在地上,低声道:“他们援军来的太快,我等未能亲手杀掉赵冕。”
“行动失败了?”
“不!”黑衣人抬起头,“赵冕中了□□,那箭头上抹了剧毒,他滚下山后绝无生还可能!”
“可以肯定?”
“属下亲眼所见!”
“好!总算不辱上命,你该记一功。”
黑衣人垂头应声又道:“属下还有一事回禀,就在我等冲杀进去之时,属下好像听见有人喊了一句图纸。”
“图纸?”
“若是属下没有看错,赵冕一行人当时试验的正是车弩炮,那图纸想来应当是车弩炮图。”
“图纸在赵冕身上?”
“不,属下听见的是图纸在花公子身上。”
对面沉默了片刻才道:“好,此事我会禀报给主上。你退下吧。”
“是。”
☆、第 55 章
青天白日见了鬼是什么感觉, 闻静菀不知道,但是她总算明白了一个道理,叫做白日不说鬼——
“我这是什么倒霉运气啊……”望着身前这个从山坡上一溜烟儿滚下来的“不明物”,闻静菀忍不住深吸一口气。
凑近了察看一番,很好,太尉大人英俊的面庞上只有几道擦伤, 并无大碍, 日后定然还能一如既往地风靡京城。
然后就是右肩上这支断箭,也许是因为从山坡上滚落的缘故,伤口二度撕裂, 翻红的血濡shi了半边衣裳,浓重的血气扑鼻而来, 闻静菀忍不住避过眼去。
这里是北固山以北, 见到赵冕不稀奇,可是见到这般模样的赵冕可就是出了奇了。
身负重伤, 昏迷不醒,生死不明。
哪一个词放在赵冕身上似乎都显得格格不入。
然而闻静菀看着面前太尉大人紧闭的双眸,苍白至极的面色, 实在想象不出是出了什么样的事, 他才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她蹲在赵冕身前好一会儿,心中百般挣扎,一面是赵冕受了伤,逃掉的可能性比她先前预想的还要大上千百倍,即使被发现了, 他必然也腾不出多余的心力来追捕她。
另一方面却又看赵冕孤零零地躺在此地,这么久了还没有人来寻,这就说明事情必然很棘手,北固山营地说不定也出了事,若是就这么把赵冕丢在这里,或许……
若是说在这一刻之前,闻静菀从没怀疑过,天下最后的得主必然是赵冕,他文治武功不输于人,纵然有些暴戾的声名,可是比起其余的割据诸侯,着实算得上明主,因此闻静菀对于这个结局是乐见其成的。
可是这辈子很多事不一样了,赵冕提前了那么久出山,李戟死了,陇右的钱焕钦反了,杭勤还没和人斗得两败俱伤,这天下的归属还是一个未知数,万一……万一赵冕没能撑过此劫呢?
虽然身为闻氏子孙,闻静菀自问没有受过皇室的恩惠,也对皇室没有责任。
宣平帝荒yIn无道,死了对于无数的百姓来说,其实是一件大好事,可是上一世接踵而来的却是无止境的征伐,亲眼目睹过,闻静菀更能深刻地明白什么叫做宁为太平犬不做乱世人。
所幸,这一世,赵冕于旦夕危难之中力挽狂澜,好歹守住了一个千疮百孔的飘摇王朝。
就在闻静菀做长公主的这短短时日里,她也窥见了世家官宦们早已被腐蚀殆尽的根底是何等的丑陋不堪。
这所谓的新朝,不过蒙上了一层锦绣华衣,苟延残喘罢了。
她无能为力,但赵冕却可以成为荡涤这一切的人。
闻静菀神色复杂地凝视着赵冕,目光倏然顿住,伸手撩开他右侧衣衫,赫然见到两支寸许长的箭弩。
一支已深入皮rou,另一支还露出几分锋利的刃芒,伤口处流出一点浓黑的血。
“糟糕……”闻静菀面色乍变,这是毒箭。
她在云台山长大,师父和师兄个个医术了得,她虽学得少,但耳濡目染对用毒制药也多多少少有点了解。
这□□箭尖发蓝,伤口处流血甚少,血色乌黑,定然是极厉害的毒药。
……恐怕那些人就没打算让赵冕活着!
当然,这是废话。换做她,能近身刺杀赵冕,也必然要确保万无一失。
只是这样的话……
闻静菀迅速站起身打量起四周,现在外头情形如何她不得而知,原先走这条路也只是因为这一路树林茂密,又挨着高坡,最适合隐蔽行踪。
可要是拖着一个伤患,就实在难走了。
她气喘吁吁忙活了好半天,才把赵冕拖远了些,一路上还有注意消灭痕迹,等到停下来,白净的小脸上早已多了几道灰扑扑的痕迹,早上梳理好的乌黑发丝也散乱了不少。
只是她还不能歇,赵冕的伤口必须处理。
右肩的伤没有毒,可以先放放,棘手的是他右侧腹的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