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那日他便已经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体会过一次了,他早该知道的,这小骗子最会装模作样,他以为多日耳鬓厮磨的亲密能让她情动,可那也不过是她故意温顺的假象。
别的女人打他的主意对她来说,或许还是一件求之不得的大好事罢,所以他才稍稍冷待几日,她便恍如逃脱了牢笼的鸟雀,恨不得立刻展翅高飞……不,不是展翅高飞,而是尽今日之欢,纵情享乐。
他早知晓她的性情,所以撒下一张网,想要慢慢收拢她的心,但他忘了她又是个最无情也最无畏的人,哪怕下一刻面临死境,她也只会虚情假意地求几句饶,然后在确信了不可更改的结局以后慷慨赴死。
……可纵是知晓她的心思,他又怎么愿意就此放手?
闻静菀久久得不到回应,硬着头皮抬眼偷瞄太尉大人的脸色,只看了一眼便心下一凉,完了,太尉大人已经气得面色发黑了!
眼瞅着自个儿的小命就悬在一根线上晃晃悠悠的,闻静菀也顾不得那许多,硬撑着笑指了指那窗前的大鸟笼,献宝似的对着太尉大人那张Yin晴不定的脸面道:“这对小鸟是前几日在后头捡来的,仿佛才出生,还不大会飞呢,也不知是他们爹娘忘了,还是在外头遭了不幸,饿了两日也没有鸟来喂,这才只好叫他们在这儿暂且安了家,等天气再缓和些,就能放出去了!”
说到后头,她倒像是来了兴头,恨不得将这几日发生的都关乎小鸟的趣闻通通说来与他听。
赵冕神情莫测地看着,那两只小鸟个头不大,相比之下笼子极为空旷,里头摆了几个小小的碟子,用来盛放米粒和清水,小鸟在笼子里散步,不时叽喳几句,很是悠闲惬意的样子。
若是仔细一瞧,还能发现笼子的门是没有上锁的,甚至还对着窗户的方向大开着。
“笼子没关。”
闻静菀并没想到他张口的第一句是这个,连忙道:“本就不是为了关住它们,养在笼子里是怕它们被踩到,等它们会飞了,随时可以飞走!”
“……随时可以飞走吗?”他这一句声音压得极低,闻静菀一时没有听见,诧异地看了一眼。
赵冕并没有重复的意思,墨色幽沉的凤眸落在那嫩黄色的幼鸟上,“长公主可知道该怎样驯养一只雀鸟?”
“驯养?从小养应该可以吧?”
“如果没有办法从小养呢?”
“那……可是为什么要驯养呢,喜欢的话不应该让它自由自在的吗?”闻静菀总觉得驯养这两个字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意味,不由蹙起眉。
“那本来就是他的。”
闻静菀觉得他说的话有些前后矛盾,怎么能一下子本来就是他的,一下子又要驯养,只是这个话题说着叫她心里莫名发慌。
然而赵冕却是渐渐散了面上的冷沉,嘴角也噙着一丝笑,语气慢悠悠地继续说:“要驯养,就要先找到那只雀鸟,然后将她养在圈定好的地方,只要她想跑出去,就狠狠地惩罚,直到她好好听话,再不敢动这个念头。”
明明他是笑着说话的,但闻静菀总觉得森寒的冷意扑面而来,而那话里也充斥着一股说不出的深意,只觉他仿佛是在说鸟,又仿佛不是在说鸟,奇怪得紧。
但面上也只好含糊地点点头,说:“原来是这样……”
只心底不停希冀他说完这个能忘了这屋子被鸟儿占了的事实。
她面上藏不住心思,赵冕也不准备再说什么鸟雀的故事,话锋一转就偏到了别处:“听说长公主的银钱如今都多到要用箱子来盛了。”
闻静菀一双水蒙蒙的杏眸登时瞪圆了,显出几分警惕的样子,“哪、哪里有这样的谣言!”
“哦?可是长公主着人来送旧物的时候似乎是有这么个说法。”
闻静菀一时语塞,话确实是她说的,可她不过是舍不得那小银箱,才随口诌了个理由,她哪里有什么银钱,住在这宫里虽不缺吃穿,但真正能叫她见着的银钱也不过每月那几十两的例俸。
但就是这么一点儿可怜巴巴的存在,也没能逃脱太尉大人的魔爪。
盯着那摆在桌上的一包月银,闻静菀险些心疼地流下泪来,眼眸shi漉漉的望着太尉大人:“这就是全部了……”
赵冕伸手掂了掂,确实不多。
看见太尉大人似乎并不满意的样子,闻静菀想起自己曾经一去不回的银链子,不禁悲上心头,试想有哪个公主过得像她这样的凄惨呢?
可如今人家有权有势,她的小命还攥在人家手里,自然是要什么给什么的份儿。
“……这些虽不多,却也是我的一点儿心意,太尉大人若是不嫌弃,便收下权做一份儿酒钱也好。”这一句不光说得声响极低,她还在心里不停地盼着他最好是嫌弃,然后给她丢回来。
当然,若是能再多给些就更好了!
然而叫她失望的是,太尉大人虽然表示了嫌弃,却仍然毫不客气地收下了她的“孝敬”。
闻静菀见状,伤心地瘪瘪嘴,再看到太尉大人似乎回暖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