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头浮起一分突如其来的伤感来。
宣宗皇帝摸到钟意身侧,轻轻弹了钟意的额头一下,笑着道:“可玩够了么?……还要不要再继续去瞧热闹了?”
钟意回过头来,看到身旁的宣宗皇帝,心头乍起的抑郁伤感骤然一空。
“要!”钟意笑得眉眼弯弯,对着宣宗皇帝连连点头道,“我还要去王府那边,看着她们闹洞房呢!”
宣宗皇帝闻言失笑,忍不住地奇怪道:“就这么喜欢去看人家娶新娘子啊?”
“是啊,”钟意也大大方方地直接承认了,丝毫不怕露怯地回答道,“我还是第一次瞧人家如何娶媳妇儿呢,陛下就当是让我去看个稀奇、长长见识呗!”
宣宗皇帝听得一怔,心头霎时有些酸涩。
——钟意这话或许是无心的,但让宣宗皇帝听了,却忍不住在心里默默地埋怨起自己的仓促失礼来……他是想把这些全都给他的阿意的,不论是一对大雁,还是一场正式的婚礼。
宣宗皇帝的喉结轻微滚动了一下,抑制住嗓间的沙哑,对着钟意柔声道:“好,你想过去,朕便让人送你过去……不过也不要玩的太晚,若是回宫太迟,让外祖母知道了,怕是要逮着你说道上好几句。”
“外祖母才不会说我呢,”说到这个,钟意就可得意了,眉眼狡黠,如一只灵动的白狐,聪慧敏锐,又让人不禁更为之怜惜了,“再说了,就算外祖母说我什么,我也不怕……这不是还有陛下呢嘛!”
钟意笑嘻嘻地凑到宣宗皇帝的肩头,低声补完了后半句,抬起眼时,双眸里是止不住的仰慕与依赖。
宣宗皇帝看得指尖微动,忍不住抬起手来,将钟意工工整整的发髻揉乱了,又再一点一点重新梳理好,面上却是端着一副再是庄重不过的规矩模样,还小声地埋怨钟意道:“这一在外面玩起来,都要玩野了你的心思去……想去就去吧,不过也就仅这一回了,等到想回来的时候,就提前吩咐人去叫朕,朕过去那里接你。”
“陛下不过去王府那边了吗?”钟意听得微微有些错愕。
“王府朕便不过去了,”宣宗皇帝摇了摇头,淡淡道,“朕若过去了,叔母总免不了要再大张旗鼓地招待上朕一番……封赏的恩旨都已经赐下了,倒也不必朕再亲自过去。”
钟意与宣宗皇帝又腻歪了一阵,好不容易才作别分开,一转身,却又遇到了一个许久未见的故人来。
承恩侯世子骆琲遥遥向着钟意躬身行了一礼,抬起头来,温煦道:“微臣骆琲,见过意嫔娘娘。”
钟意站定,悉心地上下打量了骆琲一番,见他面容坚毅,与先前离开洛阳时相比,增了三分果决之色,减了两分优柔之意,便忍不住微微笑着道:“看来江南一行,表哥应该是颇有收获。”
“收获自是不菲,”骆琲也笑,“不过江南之行最最大的收获,还是让微臣知道了微臣自己心中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娘娘您呢,在宫中可还一切安顺?”
“本宫好与不好,虚的不多言,表哥今日也应该能看得一清二楚了,”抛开林氏不谈,单针对骆翀云一个人的话,钟意还是由衷地为对方有所收获而感到高兴的,忍不住打趣道,“如今连林姐姐都嫁人了,所谓先成家后立业,表哥是不是也该好好地讨上一门媳妇儿了?”
骆翀云一听钟意提这茬便不由苦笑了,连连摆手道:“娘娘可饶了微臣吧,母亲如今一日三次地在府中念叨着,但微臣心中如今已有了决断,并无心男女之事,应付母亲一个便要□□乏术了……娘娘可千万不要再想着给微臣再乱点什么鸳鸯谱了。”
钟意也不过是随口一提,她还没有喜欢给人乱做媒的癖好,既然骆翀云都这般说了,便也只顺着笑道:“那本宫这一腔心意倒是也只能留给别人领受了……对了,四姐姐翻过年就要跟着楚襄侯去西北了,表哥可曾去先见过她了?”
“正是已见过了四妹妹,才敢鼓起勇气来找‘五妹妹‘的,”骆翀云见钟意还愿意称骆宋一句‘四姐姐‘,顿时也安下了心神,一鼓作气把来意倒了个全,“此番下江南,中途为家中姊妹收了不少吃食用具,另外三个妹妹那里都各自去过了,只是想着五妹妹你人在宫中,不比寻常,便也一直拖着没敢过来……”
“今日既偶然见了五妹妹,也是得上天幸,臣便厚颜自道一句‘长兄‘,这些东西,好不好的,也是家里的一份心意,娘娘且先让人收着吧!”
钟意被对方这一句“家里的心意”勾起了百般心思,也许整座承恩侯府,也只有世子骆琲与另外三个姊妹还当真把他们看作一体、视为一家了……
钟意微微笑着道:“那便谢过表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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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意赶到燕平王府的时候,林照已经与燕平王世子男东女西,坐在床头任人调笑,不言不动,坐完了富贵,燕平王世子起身出去继续招待客人,新房内只留了林照与她身边的几个贴身丫鬟,都是钟意先前在听粹院时所眼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