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呀,”皇帝微微笑了笑,慢慢的道:“我们换了一身不会显眼的衣服,走了很远的路,终于找到了一个废弃掉的院子,躲到了里头去。那时候阿九才四五岁,一连惊吓再加上路上的辛苦,很快便病倒了,我们走的匆忙,带的钱也不多,可是那时候正是最乱的光景,一点药渣子都能卖的死贵,我们那一点钱,根本没办法给阿九买药,甚至于连饭都吃不上了。”
&&&&阮琨宁有点难以想象那个画面。
&&&&现在的皇帝,兰陵长公主以及荣王,是大齐最为尊贵的人,他们高高在上,好像天然的就享有那份尊荣,可是在皇帝的口中,那时候的他们却还只是几个无助的孩子,甚至于连自己的生计都难以维持,那是阮琨宁如何也想象不出的。
&&&&皇帝似乎也陷入了回忆中,想了想,才继续道:“有什么办法呢,阿娘早逝,除去先帝,我们在这世间的至亲,就只剩下彼此了,谁都是舍不掉的。阿姐虽然年长些,可到底是个十一二岁的姑娘,世道又乱,谁知道出去会遇见什么呢,阿九还在病里,也只能我去想办法了。”
&&&&阮琨宁好像能理解皇帝为什么会有这样一份本事了。
&&&&皇帝看出了她神色中的意思,微微一笑,道:“世道不易,所有人活着都不容易,叫我去对无辜的人下手,我也有些做不出来,”他有些自嘲的笑了笑,道:“你不要觉得我可笑,我那时候真的是这样想的,只要有办法,我就不会去偷别人的辛苦钱。后来,我就盯上了街头上的那些惯偷,虽然他们的钱也不是正当得来的,可我心里头却会觉得安慰些。”
&&&&不管怎么说,皇帝能有这份心,就很难得了。
&&&&偷一个普通人很容易,但是偷一个惯偷,难度绝对是要大很多的。
&&&&阮琨宁想了想,莫名的有些替他心酸,问道:“第一次去下手的时候,怕不怕?”
&&&&“怎么会不怕呢,”皇帝手里的汤匙触到了碗底,发出一声脆响,他道:“我那时候,也不到十岁,世道又乱,死一个小孩子,根本不会有人管,要是真的失手了,现在的皇位,或许就要换个人做了。”
&&&&他顿了顿,才继续道:“我拿着我们最后的一点钱,去添置了一身干净衣服,不叫自己穿的脏兮兮惹人怀疑,然后就开始下手了。刚开始的时候,当然是害怕的,可阿姐跟阿九还在等着我,也只能咬着牙坚持下来,居然成功了,慢慢地,”他笑了笑,看向阮琨宁,道:“才有了这手功夫。”
&&&&他想起方才那个惯偷,道:“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居然还不曾手生……”
&&&&皇帝说的很轻松,可是阮琨宁也是从末世过来的,很能体会到那种无奈与无助交叠在一起的滋味,可是一转念,又安抚的笑了笑,道:“好在,那些现在都过去了。”
&&&&皇帝一手托腮,道:“是啊,现在想一想,真的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阮琨宁听他方才说的事情,心生感触,由衷的感叹道:“你们姐弟三人的感情,倒是真的很好。”
&&&&皇帝方才说的轻松,可是为了至亲出去冒险,却并不是谁都能做到的,是以阮琨宁才有此一叹。
&&&&皇帝感叹道:“都是骨rou至亲,打断骨头连着筋。哪里有疏远的道理。”
&&&&阮琨宁看他神色,忽然觉得心头有些发酸,却压低声音,凑近了道:“你知道,其实有很多人在背后议论你……刻薄寡恩吗?”
&&&&兰陵长公主在军中颇有声望,在皇帝登基之后却选择在公主府相夫教子,同军中旧识断的干净,荣王素日里也极少结交朝臣,连府中也只娶了一妻,膝下也不过三子,在宗室当中,算是子嗣单薄的了。
&&&&对于这些,朝野乃至于民间自然不会公然议论的,可是私底下的猜测却不会少,而且只会猜测的更加难听。
&&&&阮琨宁之前也是有些那样觉得的,此刻听了那些旧事,却又觉得可能事情另有隐情。
&&&&她没有想过皇帝刚才是骗她的可能性,那真的没有必要。
&&&&“知道呀,”皇帝脸上的神色没有什么变化,云淡风轻的道:“说便说吧,我难不成还能堵住天下人的嘴不成。”
&&&&“你这个人啊,”阮琨宁慢慢道:“坏的也不是那么彻底。”
&&&&她这话说的有些感念,皇帝却忽的一笑,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低声道:“阿阮却是个好姑娘。”
&&&&“才不是,”阮琨宁低下头,道:“我也做过许多坏事的,算不得什么好姑娘。”
&&&&“那也没关系,”皇帝温柔的笑了笑,道:“你并没有对我做过什么坏事,那在我心里,就还是一个好姑娘。不,不应该这样说。”
&&&&他想了想,才重新低下头看着她,道:“虽然你不喜欢我,还总是惹我伤心,可我还是觉得,阿阮是个很好的姑娘,也值得我对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