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奉茶,面上的笑容端丽温婉,又问道,“公公今日登门,可是六宫中出了什么事?”
“娘娘多虑了。”宝德微俯首,揖手应道,“陛下英明,皇后贤良,如今四海安定天下太平,六宫之中人人都恪守本分尽善尽职,无风亦无浪。”
恭维奉承的话翻来覆去也就这几句,阿九早听了无数回了。她面色平静,唇角挂着一丝从容的笑意,道,“后宫之中最忌争宠之风,如今陛下后宫却只有本宫一人,想也闹不出事来。公公耳聪目明人情练达,有你坐镇司礼监,本宫很放心。”
“奴才有今日,全靠娘娘一手提拔栽培。”郑宝德道,“不知娘娘可还记得,您数年前曾嘱托奴才探查欣荣帝姬与春意笑的去向。”
阿九闻言面色微变,蹙眉道:“公公查到他们在哪儿了?”
宝德应是,“当年春意笑带着神智失常的欣荣帝姬趁乱逃出,奴才几番辗转,才查知二人如今的下落。他们在凉周交界的小城中安顿,开了家米铺,也算衣食无忧。”
神智失常……她合上眸子长长地叹息,或许对欣荣来说也没什么不好吧。忘却三千恩怨情仇,和爱的人一道归隐,没有记忆,没有仇恨,自然也就没有烦恼,就那样安安稳稳过一辈子。浮生尽歇,尘埃落定。
她迟迟地颔首,“我省得了……”说着稍停,又睁开眸子叮嘱道,“别去叨扰他们,也别让其他人知道欣荣帝姬的行踪。陛下行事狠绝,若知道了他们的匿身之处,必然赶尽杀绝,明白了么?”
金玉闻言却皱了眉,道,“娘娘忘了当初欣荣是怎么害你的了?你怎么现在还反过来帮她了呢……陛下斩草除根,那也是情有可原,她爹娘都死在陛下手上,若哪天她清醒过来要报仇,不是留下后患么?”
“中了癫蛊的人不会痊愈的。”阿九伸手捏眉心,声音也沉下去,“再者说,她害过我,难道我就没害过她么?你不必说了,总之不能让陛下知道他们的下落,如有违者,休怪我心狠手辣。都出去吧。”
皇后隐隐有动怒的征兆,吓得金玉不敢再言,只好沉沉应个是,接着便和郑宝德一道退了寝殿。
岁月是平息一切仇恨的利器,三千场爱恨纠葛,如今回首都只剩下萧索一片。阿九躺在美人榻上望窗外,难得的好天气,阳光晴好,照在人身上暖意徜徉。
皇后有些倦怠,窝在榻上顿觉困意袭来,谁知殿外忽然一声“母后”响彻云霄,惊得一国之母差点从摔地上去。
混沌的脑子刹那间前所未有的清醒,阿九还没有回过神,一个软软的小身子就迈着小短腿儿飞似的扑了过来,抱着她一番nai声nai气地哭天抢地:“母后!昨晚上皇父是怎么欺负我的你也看见了!有他这么当爹的么,竟然对亲生儿子下毒手!”
阿九大感无奈,双臂一收将怀里的小汤圆儿抱上了膝盖,柔声道,“别苦别哭,母后最疼汤圆了……”说着掰下一小桂花糕喂到三殿下嘴边儿上,“昨晚睡得好不好?有没有踢被子折腾你ru娘?”
小殿下咬了一口桂花糕,包在小嘴里咕哝咕哝地嚼着,含混不清道,“睡得一点儿也不好!”说着跳下来东张西望,两只小手叉着腰,气鼓鼓道:“皇父呢?是不是觉得做错了没脸见我,所以躲起来了?赶紧出来,我要和他好好聊一聊!”
他娘在那头无力扶额,心道小汤圆儿你还敢惹你爹,果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她双手撑着腮大叹一口气,蹲下来拍拍三殿下的肩,郑重其事道,“少年,答应我,别再惹你爹了成不?”
汤圆儿心头泪如雨下,原来不只他爹眼中只有他娘,原来他娘眼中也只有他爹!他一定不是亲生的不是亲生的!他的大哥二姐一个能长到六岁一个能长到四岁,简直是让人匪夷所思啊匪夷所思!
三殿下委屈万分地对手指,眨着泪光闪烁的大眼睛说,“爹不亲,娘不爱,我这个皇子的命真是苦……”
阿九几乎要给汤圆大人跪了,“我哪里不爱你了?”
小汤圆儿哼哼了两声,转过头正要说话,却忽然感到头顶一片浓重的Yin影笼罩过来。周遭一冷,小殿下不由打了个哆嗦,战战兢兢回头望,果然,他爹来了。
他爹瞥了他一眼,然而也只有一眼,很快他爹的眼神儿里就只有他娘了。小汤圆儿倍受打击,听见他爹语气不善,“怎么了?”
“……”他娘挠着头呃了一声,“没什么啊。”
汤圆儿瞥了他娘一眼,对她没出息的行径表示万分的鄙薄。阿九干笑,下一刻却瞧见小殿下屁颠儿屁颠儿地过去给他爹行了个礼,“皇父。”
她汗颜——汤圆儿君到底谁更没出息啊!
汤圆他爹撩了袍子坐在了官帽椅上,拿过汤圆娘喝过的茶盏抿了一口,看也不看他,淡淡地吐出几个字,“出去,你ru娘说带你去放风筝。”
小汤圆儿霎时警觉起来。放风筝?其中一定有诈!想方设法把他支开,一定是想怂恿母后再也不陪他睡觉!好啊,果然居心叵测用心险恶,居然算计自己的儿子,真是丧心病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