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院,散乱的头发拢拢好。知道里面有个柔软得吹弹可破的女人等着他,不能把她吓着了。
她不嫌他脏,每次都是欢欢喜喜的迎上去相见,毫不在意地拉他那双日渐粗糙的手。他倒是过意不去,也是舍不得让花朵一般的人儿跟着他一块脏,于是不让她往怀里扑,略侧一侧身子,笑道:“先让我去洗洗。”
潘小园也就不拦他。其实她自己也爱干净,但男人为国卖命,总不能表露出嫌弃他的样儿——他也没嫌弃自己那俩大黑眼圈啊。
等他拾掇好了,羊rou也煎得了,细细的撒上盐和孜然芝麻粉,简单粗暴一大盆,旁边是熟菜、面饼、一壶酒。武松两眼直放光。
直到一盆rou下去大半,才似乎把智慧和理性吃回来,不觉感到歉疚,盆一推:“这羊rou做得真好吃……你也吃。”
看看底下剩的都是碎渣碎骨头,厚着脸皮加一句:“剩下的这些是连筋rou,其实最好吃。”
潘小园一点脾气没有。就算是武松的“残羹剩饭”,她从里面拣出几块漏网的好rou,就着面饼蔬菜,吃完也就饱了——这还是看他吃得香,自己食欲大增。
武松确认一遍她确实饱了,不客气地把那盆又端回来,消灭得渣渣不剩。
心满意足一抹嘴,才想起来分辨滋味,猜一句:“你做的?”
她故作惊讶:“你怎么知道!”
武松乐得给她戴高帽:“比这府里厨娘做得好。”
她乐了,再追问一句:“哪里好了?”
“旁人知道我喜欢羊rou里加芝麻?”
她扑哧一笑,跟他一道没心没肺乐一阵:“这不叫好,这叫投其所好。”
武松夸过几句,却又泼她冷水:“你也忙着许多公事,以后上灶做饭的事就别亲自动手,省得累坏了。”
她乖乖“嗯”一声,笑道:“也没太累,有人给我扇扇子、烧热水、打下手,惬意得很。”
武松想象着那场景,也忍俊不禁。
不过还是要再提醒一句:“还有……羊rou价贵,你要是喜欢,买一点自己吃就成。我——我饭量大,还是吃猪rou划算。以后别浪费钱。”
说到浪费钱,潘小园可是一肚子抱怨:“往后怕是吃不起啦。你不知道羊rou已经贵成什么样儿了……”
把城里物价飞涨的事情跟他汇报清楚,“我查出来了,都是jian商囤积居奇,进了十石粮米,能把七八石压下不卖,剩下的标了高价,百姓也没办法。二哥,这些jian商得想办法治治,否则敌人还没来,他们先把经济秩序祸害乱了。”
武松这阵子长待在军营,没怎么视察民情,也是头一次听说这事,眉头皱起来。
他从小便恨jian商。当年大哥卖炊饼时便没少被无良商贩欺侮。后来长大了,这些人他也没少揍。
而如今看来,无孔不入的商人们居然敢在他眼皮子底下玩花样,那就不止要用揍人来解决了。
但商业的事情他毕竟不太懂,于是也不怕问她:“具体说说。”
第278章 保卫黄河
说到物价, 那是她的老本行, 一肚子邪火没处发。便略略对武松讲了讲自己的看法。
末了叹口气:“其实也怪百姓太轻信。这阵子谣言满天飞, 一会儿说金兵打下太原, 一会儿说大名府陷落,官府的辟谣根本没人信——全都在囤粮屯米。最近几天又谣传说, 太原城守不住,因此河北路的守将打算放弃太原, 决了黄河堤坝,用洪水阻挡金兵过河——就不惜淹死几十几百万的百姓!这谣言一出,京城里男女老少都慌得要死,那不等于华北今年的粮食收成直接打水漂了!……”
武松静静听她发牢sao,没说话。漆黑的瞳孔里映着烛火。一时间让人觉得他无动于衷, 一时间却又让人担心,下一刻便是惊涛怒浪。
她更加愤愤不平:“你说传这谣言的人是安的什么心, 二哥, 我怀疑城里有金军jian细,专门造谣传谣……”
武松听她说完,良久, 才似是下定决心, 低声回答:“也许……不是谣言。”
她没懂:“什么?”
空酒壶轻轻往桌上一磕,“决堤黄河,放水阻敌——这件事,若不是谣言呢?”
她心里一毛,颤声道:“可那是黄河啊!”
武松直接站起来, 示意她跟上,来到中厅大地图旁。
广袤中原,山峦叠嶂,河水萦带,每一寸砂石都代表着百里国土。砂石上星星点点的红黑小旗,原本清晰整齐,经过这近一个月的纠缠拉锯,已经显得凌乱不堪。如果说这是一盘以天下为赌注的棋,那么棋局显然已经到了白热化的紧要阶段;而晋水之畔的太原城外,是争夺最激烈的一处棋眼,红黑双色纠缠一处,就算将当时高手尽聚于此,也完全看不出棋局的走向大势。
潘小园觉得自己连庸手都算不上,看了一圈,小心翼翼问道:“所以……咱们现在,胜算多少?”
武松轻声吐出两个字:“不大。”
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