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葆光把眼泪逼回去,迟疑着抬起脸,突然被一股力量扯到怀抱里。
他说:“现在可以哭了。”
☆、018
葆光反而没那么委屈,只是难过。艾遇君和她针锋相对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起先还顶撞几句,时间一长也就懒得和他计较。她也实在是心灰意冷,既然亲厚不了,她也无意改变这种现状,能不见面就尽量不见吧。
葆光从小就要强不示弱,即便生病也不折腾父母,都自己咬牙死扛过来,小小的年纪,脑子里装着成年人的思想,也是怪累。
乔蘅一个恰是时候的怀抱化开了她心里凝结多年的冰霜,不感动是假的。
从医院出来,一直到翘厨下车,葆光眼眶还是红红的,因为有风的缘故,鼻子也有点红。
翘厨里供暖,乔蘅脱了外套,看葆光捂得严实,要替她摘掉帽子,葆光条件反射地捂住头不让碰。
乔蘅疑惑,“怎么了?”
“呃,没什么,我习惯了。”意识到已经不那么惧怕外人的视线,葆光慢慢放下帽子,压实了冒出来的几缕头发。
乔蘅满意地笑了。
石榴没在餐厅,经理说有事出去了,大概要晚上才会过来。两人随便吃了点午饭,去书社房间等消息。
三省书社占地足足两百平米,内部装修古色古香,别致风雅。它虽然名为书社,却是以经营传统文化为主,设有棋类、书法、绘画、服饰、传统乐器……是以弘扬传统文化为主题的大型沙龙。因内容丰富全面在省内颇有几分名气,常有文化界的人来这里交流学习,要不就是这方面的兴趣爱好者。
老社员都知道葆光是老板娘的妹妹,不愁钱花,属于玩票性质,不过人家玩都能玩出名堂,不是花枪蜡像。
“好久没见你来了。”认识她的社员递上毛笔,铺开纸,瞅见跟在她身后一同进来的男人,两眼放光,“这位是?”“我是乔蘅。”葆光还没开口,乔蘅先做了自我介绍。
葆光礼节性地笑一笑,垂眸想了会儿,纸上运笔,铁画银钩。
社员偏头,看她写的是:“前尘往事断肠诗,侬为君痴君不知。”
苏轼的《无题》,一首情诗。
“难得。”社员笑得意味深长,等两人进去,她慢条斯理收整纸笔。
转身的功夫,那个年轻男人去而复返,“能不能借你纸笔一用?”
“好的,稍等。”
乔蘅指着她手旁,“就她刚写过的那张,可以吗?”
“啊?”社员怔住,虽然感到有些意外,还是重新拿了那张红八行浣花笺。
方才葆光写的时候乔蘅没看清,这会拿在手中,也不知想到什么,唇边勾起一抹笑,尔后敛容,摇摇头,“她现在的字没以前的好。”说这话他自己先愣了一下。
社员满眼不相信,“怎么会,她临摹宋徽宗的瘦金书连吴老都称赞呢,还捐给了国家博物馆。”
“摹得像的人难寻,却失了真,没自己的风骨。”
社员恍然,原来是这个意思,不过那也很了不得了好吧。
乔蘅五指轻按纸缘,拾笔蘸墨,片刻后搁回笔架,道声谢谢便离开。
会书法的男人真的帅到哭。
被撩到的社员眼睛都放着光,目光落到纸上,惊讶地捂着嘴,仿佛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傍晚时分,石榴姗姗来迟,来不及喘上一口气,便急吼吼地对葆光说:“董斐那小兔崽子和几个地痞混混在青大校外夜市里撸串,你赶紧过去逮他,去晚了小兔崽子准跑没影了。答应姐姐,千万别心慈心软,就冲他折腾一大家子的这些天,你也必须给我往死里虐。”
翘厨离青大不远,葆光找到人的时候,董斐几罐啤酒上了头,嘴里叼着竹签,一只腿抖得像踩缝纫机,另一只腿搁在塑料凳上,大脚丫子顶着一双脏兮兮的人字拖甩来甩去。
打了个酒嗝,目光扫过几个歪来倒去的杀马特青年,董斐吐出竹签,猛地一拍桌子,“喝喝喝,继续喝,谁不喝趴下谁他妈的就不是我董斐的哥们,以后见着我就绕着点走,别说和我认识。”
一个黄毛瘦猴勉强撑起笑脸,“实在……实在是不行了,董哥,要不今晚到这了,攒着肚子明天再约。”
“去你大爷的,当老子是开慈善机构呢。”董斐一呸,吐出根骨头,牙缝卡了rou丝,正好竹签来剔牙,“患难见真情,现在老子被那个混球杂毛给Yin了,心情极度不爽。喂喂,我说你们几个到底有没有听我讲话,是不是兄弟。”
一个个已经歪在桌上,连刚刚还在说话的黄毛瘦猴也没了动静,董斐皱着眉头,脚尖踢向离他最近的一个,那人死猪一般,咕咚地栽倒地上。
够差劲,董斐撇撇嘴,拿起一串rou丸狠狠咬了两个下来,还没细嚼慢咬一个声音从后面传来,“董斐。”
这两天惹上麻烦事,董斐心情极度不好,转头就回了一句:“大晚上的叫魂呐。”
董斐在这条街混了点名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