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后才发现果然是梦,这么周到的人只有他家陛下,而他自己,如今也手掌玄铁虎符多年,双手遍生老茧与伤疤,早不是当年那个想尽办法往母亲房里钻的幼童了。
&&&&顾慎有些窘迫地干咳一声,抬手将汽灯拉灭:“天色不早了,赶紧歇下——把这肉团往里挪。”
&&&&“我在,玄铁营在,能怎么样?你放心。”顾慎脸上露出一个有点倨傲的微笑,他伸长了腿,平放在床上,比了比,发现缩在被子里的顾昀还没有他一半的腿长。
&&&&小顾昀的模样活脱脱是个翻版的长公主,顾慎看着他的睡颜,神色微微一动,目光随即柔和下来,又说道:“你若是不耐烦在京里待着,过了年就随我走吧,北疆天高皇帝远,吃糠咽菜也自由。”
&&&&顾昀这才回过神来,微微闭了一下眼,懒洋洋地应道:“都行。”
&&&&“带着,省得府里没人敢管他,”顾慎摸了摸儿子的头发,叹道,“这小崽子,真会长,哪都随你,我平时想管教都舍不得下狠手。”
&&&&长公主隔着被子轻轻地拍着儿子,问道:“北疆怎么样?”
&&&&长公主轻笑道:“那你这是在做什么?”
&&&&“慢点,你别压着他。”
&&&&长公主:“小十六怎么办?”
&&&&他便漫无边际地想:“这个小东西,长了这么长时间,还是这么小。”
&&&&长公主:“……”
&&&&老侯爷用手给他挡灯光?
&&&&长公主:“我在看传说中铁石心肠的大帅一腔拳拳慈父心。”
&&&&顾慎伸出手指点了点她,随即,他脸上温柔的笑容收敛了些,又道:“位高者不可权重,倘若外敌肃清,再拿着玄铁虎符,免不了动辄得咎,我看小十六也不是什么经天纬地的材料,你我退一步,来日他的路会宽敞些……你看我做什么?”
&&&&顾昀抓住长庚的手放在眼前反复把玩。陛下的手能看出一点习武之人的特征,手指上还有几道弓弦磨出来的痕迹,不过平日里毕竟还是拿笔的时候多,他手指修长,赏心悦目,手心却有点凉,与他梦里那男人的手天差地别,不知道怎么勾起他做了那么个古怪的梦。
&&&&长庚手持奏折,偏过头来用下巴蹭他的头顶,低声问道:“怎么了?”
&&&&顾昀狠狠地哆嗦了一下,从梦中惊醒,一只手遮在他的眼睛上,挡住了旁边细微的灯光,一瞬间,顾昀有些茫然,不知今夕何夕。
&&&&连她也不是很想知道顾帅“舍得下狠手”是什么标准。
&&&&“他多大了还闹觉?还要人哄?”顾慎长眉一挑,不满道,“这孩子也太娇气了。”
&&&&顾慎想了想,伸了个懒腰,靠在床沿上,对公主道:“西域十六国来朝,东海倭寇不成气候,如今北疆蛮人又俯首,眼下,十年的太平日子总是有的,我想趁这十年休养再练兵,将玄铁营扩充,十年后,世上再无人敢犯我大梁铁骑——彤儿,到时候,咱们就把玄铁虎符交换给皇上,你说好不好?”
&&&&这可真是白日做梦了。
&&&&可是这件事总是在他心里纠缠不休,晚间歇下,许是白天
&&&&父母小别胜新婚的时候,中间夹着个狗屁不懂的倒霉孩子是件很难受的事——孩子是亲生的也不成。
&&&&这是太始三年,顾昀南巡西南驻地,为了赶上过年,马不停蹄地连夜坐长鸢飞回京,劳顿太过,他到家以后倒头便睡,一觉醒来都已经快黄昏了,不知怎么梦见了他爹,梦里,老侯爷还用手替他遮过光。
娘屋里,简直无所不用其极,变着法地蹭床。
&&&&顾慎干咳一声,欲盖弥彰地解释道:“我是不耐烦听这小兔崽子吵闹。”
&&&&(三)
&&&&这时,旁边的人低低地抱怨了一句:“可算醒了,饭点都让你睡过去了,快起来喝碗热汤垫垫,想吃什么点心?”
&&&&长公主捉住顾侯爷的贱手:“闲的你,怎么当爹的?一会弄醒了他要闹觉,你来哄吗?”
&&&&长公主笑眯眯地看着他:“大帅要解甲归田吗?不好,我可不会织布,你还得再娶个会织布的小老婆。”
&&&&可他话是这么说,手掌却很轻柔地覆上顾昀的额头,继而又挡住了他的眼睛,省得他被汽灯微弱的光芒惊扰。安定侯的手宽厚稳定,手心温暖,像根定海神针似的,顾昀很快不折腾了,老老实实地窝在他掌心下睡熟了。
&&&&“我把这小子从窗户扔出去算了!”
&&&&顾慎运着气坐在床边,伸手戳他儿子的胖脸,戳了一会发现又软又嫩,有点上瘾,还没完了。终于把孩子惊动了。小顾昀无意识地往被子里缩,脸也皱了起来,哼哼唧唧的,像是要哭。
&&&&“没怎么,”顾昀若无其事地回道,“好长时间没摸过陛下的龙爪,想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