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夫人出谷后,亓徵歌便失了许多表情,自此都是一派荣辱不惊的死灰脸。曲闻竹同她朝夕相处十余年,当真有些腻味。
倒是这出谷一载仿佛令亓徵歌性情有所回转,不仅常常能听见她同自己一般冷笑,甚至还能见到她薄怒训人的模样。
也不知道她是如何识得那叫陆莲稚的少年剑客?曲闻竹无所事事间便思绪横生乱飞,念及陆莲稚那般泼野与乖顺并存的性子,也不知亓徵歌究竟是如何将那般飞扬人物给镇了住?便仿佛是勾了人家的魂、摄了人家的魄一般。
思绪越拉越远,曲闻竹不由得在脑中编话本戏折一般想象着她师姐这一年的经历。
曲闻竹当真是一点也不忧心自身性命,一时坐在房中,开开心心摸着杯子喝着热茶,房中炭火融融,逍遥自在。
这一派悠闲的姿态,终于不知道怎么就传入了时纱耳中。
彼时正守着孝的时纱听闻曲闻竹非但未曾慌乱悔过,反而每日优哉游哉听风看雪,不由便发出了一声冷笑。
这声冷笑之后,曲闻竹的待遇急转直下,当天便再度被套着头丢进了不见天日的地底下。
这地底下便不再像是先前那般好生招待的金丝笼,不仅每日里茶饭变得有了上顿没下顿,就连基本的炭火都是不可能存在的,石壁坚硬,铁栅交错,冬日Yin风便丝丝缕缕从石缝中渗入,凄惨无双。
就这样,金丝笼登时变成了锈铁狱,令曲闻竹好不愤怒,静观其变的悠闲态度,也都瞬间便成了对解救之日的翘首以盼。
早先曲闻竹对朝京与天家太过高看,只以为天家做派,自己又是故人遣派而来的上宾,此间定然不会发生什么意料之外的事端,便极为自信地连个药童都未曾一道带来,只身一人远赴朝京。
今日想来,曲闻竹抠着身旁石壁,当真为自己的天真冷笑连连。
不过好在京中此番还有亓徵歌,否则以她现下的境况,当真是有些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的意味,如横陈在砧,任人鱼rou。
想着,曲闻竹缩了缩冰冷的指尖,心下生出一股憋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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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月廿一,容决谷主亲临朝京,当日未作歇息,即刻上拜清平王府。
曾经的清平世子已经成为了当今的小清平王,父亲头七已过,倒是不再如同先前那般繁忙无休。但府中接待亓元解时仍是十分简单,虽依旧是在正厅之中奉茶除尘,却到底四周皆是丧事打扮,十分萧索。
亓徵歌一大早便听闻她父亲到了朝京,且已入了清平王府向时缜要人,一时不由极快地整顿了一番。
这些日子里崇明将她同陆莲稚二人接到了长河的大长公主府中安置着,放在了自己同长河的眼皮底下,一面时纱昏了头脑将亓徵歌都押起来。
但几日下来,崇明发觉时纱倒是一分动静也无,该做事做事,该上朝上朝,竟就仿佛从来都不认识曲闻竹其人一般。
眼下药宗容决谷谷主都亲自来了朝京向天家要人,也不知道时纱那祖宗又会作何反应。
这些年里崇明只以为天家小辈中,只有自己蛮横跋扈的积习难改,却不想时纱此番却忽然一改这些年来的君子行径,做出了这么件令人紧张的离谱事。
辰时方过,亓徵歌便已然彻底整顿了一番,换上了件簇新的素色衣袍,更将陆莲稚拾掇得Jing神无比。
此间陆莲稚一身素白,虽不似玄色清越飞扬,也不及红衣妩媚夺目,却颇有了些成熟风韵暗藏其中,令人乍一看得出仙家风骨,再一看只觉清耀无双,无法挪眼。
看着,亓徵歌便想起了往日里酒家所闻,皆传言去年蓬莱阁武会之时,陆莲稚也是穿着一身白衣,姿容似仙临顶,仗剑如虹贯日,颇有当年陆老盟主风骨,因此还被那些个江湖败类酸溜溜地争议了许久。
那日里她听那些盗贼所论的,是个什么词来着?亓徵歌微微笑着回想了一番。
她目光渐渐回落在了眼前陆莲稚身上,上上下下将人打量一番:“先前倒还当真未见你穿过白衣,只见过些玄色赤色,倒还当真不知你穿上白衣是这般姿态。先前我在市井中也对你着白衣有所耳闻,你猜猜我听人家怎么说?”
陆莲稚知道自己穿白衣好看,正杵在亓徵歌身前等着夸,一时听她这样问自己,不由得登时牵起唇角,纤纤手指将鬓发潇洒拨开一甩:“怎么说?”、
她心里美滋滋的,就等着亓徵歌夸自己。
“都说你ru臭未干,人模狗样。”亓徵歌看着陆莲稚这颇有些飞扬的姿态,一时没忍住笑意,眉眼弯弯便将一个重击抛给了陆莲稚,语调幽幽。
“??”陆莲稚当真没想到,亓徵歌竟然说出了“人模狗样”四个字,语气还有几分快意轻佻在其中,登时便憋了一口气,重重“哼”了一声:“他们瞎了,自不必说——那你觉得呢?”
“那你觉得怎么样?”陆莲稚不死心,理了理衣襟,将唇抿出一个极为矜持的弧度,微微倾身凑向亓徵歌面前,灼热的吐息逼在她鼻尖,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