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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传闻那青川边的千年老狐,近日里“偷鸡不成蚀把米”,为何落在自己头上,就成了偷米也不成?老天爷莫不是太过不公平?
老鼠天生没有追求,一日里忙忙碌碌,要的只是肚子填饱,好觉睡了,以为生活就这么安逸如水地过着,那个凡人不期而遇。在他偷粮食的时候捉了他,以为小命不保,结果竟将他圈养起来,日日好菜好rou,贪吃的老鼠沉溺于此。凡人闲来会眼对眼地看着他,很长时间不动,老鼠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也只睁着一双黑豆眼一眨不眨。
凡人从不伸手摸他,也许是嫌弃他是只老鼠。老鼠短暂地失落过后,倒也释然,毕竟他是只老鼠。
天生的趋乐本能,让老鼠忘了离开,忘了回到他原来的生活。
这个凡人似乎是皇上眼前的红人,每逢节庆,上门的宾客要踏破门槛。那人也会笑脸相迎,心里头如何作想无从得知,但绝不是奉上真心。老鼠已经活了两百来年,看别人的心思还是很准,所以他也知晓那个人对自己亦非真心,估摸着自己成了他无聊时的消遣。不过也没什么,这里好吃好喝的,贪吃的老鼠懒得离开。
日光流转,那人已经几天不曾落屋,因他不准婢女进屋收拾,也就没人来给老鼠喂食。幸好小爷有修为在身,不然最后成了饿死鬼,自己都不好意思跟黑白无常说自己生前是只老鼠。
要知道,老鼠一族可以老死,可以被猫啊人啊杀死,但绝不会饿死的。而且他还是只贪吃出名的老鼠,如今却只能看着修为撑着活下去,当真讽刺得慌。
奈何近些日子疏于修炼,这最为普通的木头笼子,他也没法施法逃离。望着眼前那扇透光的小窗,老鼠终于后悔了,兴许还是自由更为重要吧,如果可以,他一定要离开,远远地离开,一如从未来过此处。
不知过了多久,老鼠感觉自己的灵元在一点点地抽离,眼前的雕花窗棂幻成两扇、三扇,兴许更多,但是疲惫至极的老鼠,再没有气力去数它了。
过去种种浮于脑中,邻居家的豆腐大娘,和她尚且牙牙学语的孩子。村头卖灯油的落魄进士,他总会好心给自己留口饭菜放在桌角。自己这么多天未去了,他会不会难过。还有山里的树Jing,塘里的花Jing...以及那从未谋面的父母。
老鼠有意识以来,就是住在那里,两百多年过去了,他仍是住在那里。世人皆道慵懒的老鼠如何愚蠢,他只因为心底那唯一一丝不一样的感情而忘了迁离。他常常心想,并非所有老鼠都那么不堪,至少他不是。
那一天,听到登门拜访的人,抱手恭维,“沈相当真刚正不阿,皆云青天再世,不错一点。”
冷傲的沈苓不发一言,端着茶托细细酌饮。是开春新采的碧螺春,分外清香怡人。老鼠鼻头抽抽,生了一丝啃茶叶的心思。到底贪吃至极。
拔高的Jing致门槛上又跨过一人,一身紫色凌云袍,和上好翠玉冠。那人身材颀长,偏又生着一张漂亮脸蛋,颇不符适时男子的孔武有力之美。
“听闻沈兄查处了昔日重臣于阁老,恭喜恭喜,平步青天。”
沈苓依旧冷冷一言,“谈不上。”
世人皆知他沈苓能到今日这地步,多亏于阁老的提拔。今日本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事情,偏就翻了个底朝天。如何少得了闲言碎语?今日宫里大臣三五成堆说他忘恩负义,为了加官进爵竟是连做人的本分都不要了。府里婆子亦是大嘴长舌,笑看他失了信义,再往后如何长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独独只有帝王,是赞赏有加。当夜城东拆了于阁老的深院府阁,这头从宫里马车驮着万两黄金入了宰相府。至此,登门拜访者,络绎不绝,几将门槛踏平。
沈苓如何不知道,当今的齐元帝杀兄弑父,终成九五之尊。于阁老不识变通,对这个不仁不义的君上鄙夷有加。君上亦是早存了杀他的心,只待引火线一燃,便想尽办法不让它断裂。
灰鼠听了几句恭维,便撇了撇嘴不再关心,专注啃着手里抱着的榛子,好吃,且磨牙。
那是凡人消失的前一夜,喝了酒醉到一塌糊涂,把酒杯狠狠拍在桌上,震得糕点都离了盘,老鼠亦是吓了一跳,四只爪子赶忙往笼子角落跑。
疯言疯语却是没有的,能爬到他这个位子的人,心里头的事便跟上了七层大门一般,即使醉酒了,也不会说得出口。老鼠是Jing明的,看在眼里,长叹口气。
最后的意识,似乎断在这里了。身体一阵阵发热,爪子那传来钻心的痛,那种痛苦让老鼠想翻来覆去地滚动,他试着团起身子,缓解疼痛。可身体的力气似乎被抽光殆尽,老鼠使尽了全力,竟是连一丝动弹都没有。眼前光晕朦胧,眼皮沉重得如同千斤鼎一般,闭上眼吧,再无知觉。
屋里一片狼藉,原本好端端放在水曲柳小几上的木头笼子,粉身碎骨,木头碎子在地上七零八散。
饶是见惯了各种场面,沈苓推门进来时,还是怔愣着一动未动。紧紧蹙眉,房里为何会有个浑身□□的男子,似乎昏晕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