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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外是奔走的宫人, 吵嚷的杂音, 一名内宦跑得太快,撞在两名侍卫身上, 他肩上的包袱掉落在地, 散了开来,露出里头不知从何处得来的器皿。器皿是金制的,反射出刺目而华贵的光。
两名侍卫原还要与内宦推攘, 一见那器皿,目露Jing光, 弯身去抢。内宦大哭, 与侍卫滚打起来。
这还是在汉王宫的正殿前, 此处之外,目不能及之处,不知还有多少宫人忘了规矩,忘了礼义,如野兽一般, 争抢逃命。
但汉王没有半点怒色,阿瑶说要带她走,她就什么都不想管了,她目光专注地望着君瑶,笑问:“去哪里?”
君瑶回道:“哪里都去得。”
汉王便道:“我想登山,华山有天下第一险的美名,我想去看看。”
君瑶答应:“好。”
汉王又道:“我欲看海,听闻大海波澜壮阔,摄人心魄,我却从未见过。”
君瑶仍是道:“好。”她等这一刻,等了许久,能带陛下离去,她要什么,她都会依她,又怎会不同意。她温声道,“陛下想去哪里,我都会陪着陛下。”
汉王便笑了笑,显出些小小的羞涩,面颊红红的,若是往日,她害羞时必会低下头去,不敢看君瑶,但此时,她却目不转睛地盯着君瑶,眼睛亮亮的,仿佛怎么看都看不够。
她的目光直白而热切,看得君瑶也羞涩起来,君瑶微微转开眼去,可心中不知为何,却是一阵心慌,她又问:“陛下可愿随我走?”
汉王忙点头,生怕君瑶不信,有些急切地道:“我愿意的。”
君瑶松了口气,道:“那殿下换下朝服,随我来。”
汉王站起身,走出两步,又站住,为难道:“殿外的大臣们怎么办?”
“陛下离去,他们自会各自逃命。”
汉王摇了摇头:“不成的,他们效忠于我,我若不见,必会来寻,我需将他们妥善安置,方能离去。”
君瑶知汉王秉性,待她好的人,她一个都不愿辜负,正欲道,那就一起走,便听汉王突然道:“阿瑶,我本不想走的,大魏没了,你也不要我了,纵使逃了,余生又怎么过呢。”
君瑶心中一酸,道:“我没有不要陛下。”
汉王抿唇笑,目光温顺得不像话:“我知道了。你来寻我,我就跟你走。我本就不爱做皇帝,我只想与你在一处。”
君瑶点头:“我带陛下走。”
汉王的目光愈加乖巧,乖巧之中又强压着万般不舍,她一直看着君瑶,甚至不舍得眨一下眼,口中平静地将想法说了来:“我为大臣们备了一批金银,就在西郊。本要遣人去取,但眼下我已无人可差遣。阿瑶,你替我去将那批金银取出,我将大臣们唤来,带齐了人,你我到北城门外汇合。将那些金银与他们,便同他们分道扬镳。”
她说完,眼中流露向往之意,依赖地望着君瑶道:“到时,我们再不分开,去过自己的日子。”
君瑶答应。
时候不早,二人分头行动。
君瑶走出两步,又觉不安心,隐没身形,回到殿中。入殿,果见原先见不到汉王的大臣们入殿,汉王正与他们分说情形,何处出逃。
君瑶顿觉自己多心,飞身往西郊去。
汉王并不能肯定君瑶会回来。她只是想,阿瑶聪慧,寻常伎俩必会教她识破,她需谨慎些才好。万一阿瑶没有信她,回来探听,她必不能察觉。于是她便先将出逃具体事宜说了来。到最后,方与大臣们道,她就不走了,她若与他们同行,只怕一个都走不了。
她编了个谎话,这谎话并不是临时编就的,是早就想好的。她说与大臣,君瑶腹中有了她的孩儿,尚未显怀,这是萧氏最后一点血脉,望卿家怜悯。
大臣们痛哭流涕,一齐朝她磕了三个头,发誓必会保少主周全,方才离去。
汉王心中好生愧疚,大臣们忠于她,可她却骗了他们。可乱世之中,到处皆是兵荒马乱,阿瑶一个弱女子,若无人保护,如何存活呢。
大臣们都走了,殿中又余下汉王一人。她站起身,走到门口,将殿门关上。
汉王又想起君瑶,不知阿瑶得知她骗了她,会不会生气。
她知道的,阿瑶说要带她走,必是真心的。但她只是眼下看她可怜,才愿带她走,等将来不可怜她了,再看她总粘着她,怕是会心生厌烦。
只可惜她终究不能知晓,为何阿瑶忽然就不理她了。
汉王走到铜灯前,拿起一旁的火折子,将灯点亮,而后端起灯台,往内殿走。
她脑海中浮出许多画面,有往昔在洛阳时的年少时光,那时洛阳尚未遭受战火,处处皆繁华,处处是生机。她又想到出京来了临淄,她承担起职责,治水,称帝,竭尽全力地想保住大魏。
但她想得最多的,还是君瑶,想她的一颦一笑,想她温柔的轻唤,想她当初还肯抱抱她时,温暖的怀抱。
她一步一步往内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