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他跟陈小灵她爸对峙,那种冷漠的表情,我差点以为他真没事,没料到隔了一天,他还是绷不住了。江灿若这种样子,是我第三次见了,头一回是99年夏末,他被他妈带回家的那个男人摸了身子,那天晚上我帮他把他的酒鬼老妈挪进房间,我走之后,他去了巷尾的树林,其实那时候我就偷偷跟在他后面,四下里很昏暗,他应该没看到我,后来我踢到了一块砖头,怕他发现,才溜回了家。第二回是去年冬天,大雪的天,我陪他去找他妈,我能看得出来他很紧张,我自然也知道他为什么要找去城北公墓,但我什么都没说。
前两天刚下过雪,我们都没骑单车来学校。我们在街边拦了一辆出租车,钻进后座,江灿若紧紧挨着我,我能感觉到他的身子在微微地抖,我忽然意识到这一回他的情况很严重,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揽住了他的肩膀。车到桂花巷口,我们付了钱下车,不得不说,这真是个离家出走的好日子,江灿若他妈和陈叔在酒吧,爷爷去省城看病。我们各回各家收拾好行李,天气冷冽,巷子里空无一人,我们又坐出租车去了火车站。最近的一趟去B城的火车是夜里十点多的,直到我们上了火车,也没出什么意外状况。
Q城去B城的火车要将近二十个小时,加上天气不好,到了B城,已经是31号的傍晚了。出了火车站,我们在街边随便吃了点,背着背包找了一间小旅馆住下。江灿若情绪不高,一路上都很沉默,这是我们第一次来B城,这个中国北方最大的城市,在我眼里是如此的陌生。多年之后,工作的缘故,我多次拜访这个城市,从高铁站或是机场出来,我偶尔会记起当年和江灿若在这个城市度过的短暂的两天。
“赵燃,我做错了吗?”
我们缩在被子里,房间的灯关了,我以为江灿若睡着了,他却忽然来了这么一句。“你没错。发生那种事情,只能说是意外。”
“是吗?”
我听到他轻轻笑了一声,只得道:“是啊。本来就怪不到你,是她自己想不开。既然出来了,就别想了,好不好?”
“嗯。”
他不再说话了,房间里静了下来,过了好久,我还是没能睡着。夜里来了暖气,房间里并不冷,江灿若看来是睡着了,我偏过头瞅着他,他的面庞自然是模糊不清。床靠窗,窗帘并没有拉严实,我微微起了身,傍晚的时候外面就飘起了雪花,这会儿雪像是下大了。
从98年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八年,这八年里,我爸就在非典那年出现了一次,江灿若他爸倒是回来了好几次,头一回他见我住到了对门,显然有些讶然,但他应该是什么都没提,我们就这样达成了默契。至于江灿若,从第一次见面的漠然,到现在他对我的信任和依赖,我始终是故意为之,其实我也不知道我究竟想要做什么。年岁渐长,当年的许多事都渐渐模糊了,上一辈的事情,早就在时间的洪流中成为了过去,我不敢想,如果有一天,江灿若知道我的秘密,他会有何反应,依他的性子,他必然能做出决绝的选择。他的那些小心思,我哪里会不明白呢?我睡眠很浅,有时候晚上我去找他挤一张床,他倒是那个先睡着的人,从他开始习惯往我怀里蹭的时候,我已然了然于心。有时候我也会趁他睡着摸摸他的脸,我总觉得他像是一只毛茸茸的小动物,猫或者松鼠。
雪丝毫没有停的迹象,我压低身子,房间里静得似乎能听到彼此的呼吸,他的一只胳膊还搭在我的胸口,我吻在了他的额头。
我想,江灿若这辈子也不会知道这个吻了。
“灿尧。”
我听到熟睡的江灿若又轻声念出了这个名字,这些年的深夜,我已经数不清多少次听到这个名字,我掐了掐自己的大腿。我承认我嫉妒得发狂,我赵燃不是什么好人,可你江灿若又算什么呢?在你眼里,我赵燃不过是江灿尧的替代品罢了。没错,那年夏天在江灿若他外公家,我潜到水底让江灿若着急,也是我故意为之,因为那时候我已经知道他哥是怎么死的。我在他的心尖儿狠狠地扎上一刀,把自己塞进那个伤口,结果说到底还是作茧自缚。原来我们的关系,这些年里早已鲜血淋漓、面目全非。我居然会嫉妒一个淹死鬼,确实是一个十足的变态。
江灿若又蹭了上来,此刻我们胸膛贴着胸膛,没有距离的距离,却是那么遥远。我多希望我和这个男孩之间没有那些无法提及的秘密,可我做不到,我妈的死,像是一根刺,我费尽全力也没法把这根刺从我身上拔出来。我能做的只有紧紧地搂住我身边的这个男孩。
大雪纷飞的2006年1月1日凌晨,我和他像是被抛弃在一座偌大的孤岛,荒无人烟,满目皆空,唯一真实的,是我们彼此交融的体温。
2008年春天,爷爷生病住进A城的医院,那时候我在A城读书,有天上午我去医院看他,就那么巧,在电梯里碰到了江灿若他爸。出了电梯,他爸主动跟我搭话,问我要不要一起吃午饭,我正想拒绝,他又说想跟我聊聊我妈。于是我答应了他。
如果可以,我宁愿那天没有遇到江灿若他爸。因为我终于明白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