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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人说的是。”崔承祖已然瞧出了李玚的心思,笑yinyin地接口道,“若是怕谢司空来日如冯昭辅一般大逆,只管黜了他也就是了,何必将他往死路上逼呢?”
李玚闻言不由一哂,笑道:“卿家的二郎也教朕宽恕谢子望,可比崔相公说得明白许多。”
崔承祖脸色一变,他自然知道崔煦十分敬重谢洵,可也没想过崔煦的奏疏能递到李玚的案前,下意识地开口辩白道:“犬子年幼无知,不知轻重,乞圣人恕罪。”
“无妨。”李玚微笑道,“卿家郎君为官清正,又尊师重道,朕心甚慰。”
崔承祖这略略放下心来。
“旁的还可恕,难不成崔相公以为永安长公主一事,亦情有可原么?”一旁的杨绅见此,寸步不让道,“十一年前吐蕃犯我大楚,其时赞普钦陵已有议和之意,长安长公主一力拒绝,致使永安长公主香消玉殒,此罪万死犹轻!”
李玚奇道:“既是阿祁万死犹轻,杨相公攀扯谢子望做甚么?”
“圣人有所不知,此事当时泄露到长安,被当时的礼部侍郎姜翰知道,竟就这么压了下去,再无人提起。”杨绅娓娓道来,眼底恨意尤甚,“此事当时被谢子望查出,谢子望不但不上奏圣人,反而教圣人恩准姜翰平安返乡养老。若非姜翰的老仆察觉不对,臣也不得知道。圣人试想,此事干系甚大,长安长公主必然做得隐蔽,何以教当时尚在浙西任观察使的谢子望知道呢?”
“够了。”李玚脸色愈发难堪,挥手命二人退下,“朕要亲自问他。”
“圣人明鉴。”杨绅俯身跪倒在地,一字一句恳切道,“即便圣人如今恩宽放过谢子望,敢问圣人百年之后,新君又以何态度对待这个佞逆之徒?”
“杨相公,你要么就一直忠直清正,要么从一开始就站在谢子望的对面。如今你这番作态,教朕觉得你是怕朕宽恕了谢子望以后随之而来的报复。”李玚温和道,“且朕每次唤你杨相公,都忍不住想到杨文肃公,可你与他相差实在太远。”
杨绅面色发白,却没有害怕,他咬牙道:“圣人说得不错,臣确是畏惧谢子望的挟私报复。可圣人只管不处置他,又是在畏惧甚么?”
“朕的事,作甚么要告诉你?谢司空被朕押了,崔相公暂任秉笔宰相。”李玚垂眸思索了片刻,语气愈发温和,“朕没甚么要嘱咐的了。杨相公,滚罢。”
【叁拾陆】葬地有高原
崔承祖进位秉笔宰相的事很快便传至内外朝各处,自然也传到了少阳院。李昉闻说此信后,向来传旨的黄门问道:“那阿爹可说要如何处置谢子望了么?”
那黄门跟着苏严做事,也曾听闻太子与谢司空不睦的传闻,却不想太子殿下如此不肯掩饰自己对谢洵的厌憎,竟连一声舅父也不肯叫。他想起来时苏严的吩咐,便老实答道:“启禀郎君,在延英殿内侍候的是郇阿翁,自延英殿出来后,阿翁说教咱们在南内看顾谢司空的人都警醒些。小人私心里揣摩,大家是不愿发落谢司空罢。”
李昉面上笑意一收,思及自己从前看的汉武故事,面色十分难看,冷淡道:“孤知道了,你退下罢。”
于是那黄门便依言退下,往苏严居所处走。
如今苏严教李玚遣往南内去照看谢洵,故而那黄门走了许久才到。此时苏严正歪在榻上看书,黄门见此便笑道:“怪道苏公公讨郇阿翁喜欢,这样有学问,咱们是学也学不来的。”
苏严从榻上坐起,笑骂道:“巧言令色,你只管说事。”
那黄门遂走上前去,悄声向他道:“小人已按着苏公公的吩咐跟郎君说了。”
“那便好。”苏严浅浅一笑,“咱们且等着罢。”
到了晚上,李玚要往南内去,才出紫宸殿便见李昉身后跟着一众黄门侍儿向他走来。因见李昉近来行事愈发稳重,李玚着意等过了年他满十四的时候为他选禤谡的小妹禤姀做太子妃。
李昉不错规矩地向李玚行礼已毕,起身道:“儿原本是在跟着太师学《国语》的,可听说阿爹要发落谢司空,特来向阿爹讨一道恩旨。”
见他此时仍不肯称谢洵舅父,却来向自己讨恩旨,李玚便暂且休了往南熏殿去的念头,拉了李昉的手往紫宸殿内行去,一面又挥手教诸人退散。
入殿之后,李玚携着李昉的手上了阶,一直将他带至御座前,微笑道:“观音奴想与朕讨一道甚么旨意?”
李昉有些不安地看着自己所立着的地方,镇定了一下才道:“阿爹宽恕谢司空的家人罢。”
“郑氏早便教人把谢桢送到昭义去了,是朕默许的。鱼延年并未命神策军阻拦。”李玚淡淡地道,“郑氏是个聪明的人,想必会好好活着,朕也不算处死你舅父,观音奴还有旁的事么?”
李昉面色微变,试探道:“阿爹打算怎么处置谢司空呢?”
李玚望着他,微笑道:“别担心,等你践祚后,再不会从朝堂上见到他了。”
“嗯。”李昉仿佛松了口气,温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