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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疏看着知涟皱起眉头为自己筹划的时候,也还是笑着的。
“知涟,你这样子真可爱。”
知涟的拳头在桌子底下攥紧,她好不容易来山下一趟,遇到了易疏,却又每天提心吊胆地要面临生离死别,她不甘心。
这不同于和九师兄间单方面痴缠的不甘心。因为见到易疏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已经很难从人间脱身了。
“知涟,你最想做的事是什么呢?”一日易疏卧在榻上问。
“把你治好。”知涟头都没抬,仍俯首在繁杂的医书里。
“我还有很多地方想去呢。你说……还能有那一天吗?”
知涟哑然,她既不能划定期限,也不能决定生死,她什么都做不了,她只能在这苦读曾经弃若敝履的书,再用那点微不足道的法力让易疏在梦里看到江南的桃红柳绿和大漠的孤烟斜阳。
她其实也有事瞒着易疏。
她发现自己的腹部和腿根处,陆陆续续长出了羽毛和鳞片。
每个夜晚,她的手腕处都会有当时在花台上几千几百倍的禁锢感。
有些时候,她身上的妖气突然变强,易疏躺在那儿就会皱起眉头开始干呕。
知涟才知道易疏对妖气异常敏感,尤其是自己这样不人不妖的气息。
先前变小鸟不过是想讨她欢心,用了点灵力化作物的形态,可现在这样……如果自己当真成了妖,她会害怕吗,她还会朝自己笑吗,又或许,那时候她就认不出自己了。
知涟想,这便是自己躲不过的天谴了。
☆、因果
九师兄一直在民间四处游历着,四处寻医问药。
他找到对策的时候,已经没法进到玄平王府里头,府里妖气很盛,却维持着一副风平浪静的假象。
想必是有人在施法。
和知涟走散的时候,他腕上的铃铛也滑落在地,他便明白知涟心结已解。
其实还是有点失落。
他一直担心她的去向。直到那天师父传信来说了知涟的近况。
他捏着一张信纸,指尖攥得发白。
他还没准备好,知涟已经要成妖了。
九师兄名唤九衡,从小在师父身边长大。他一直仰慕着师父,于是从小便立下志,一直暗暗努力着。
知涟是一次他在茴药谷修行时,在一处偏僻的林子里捡到的。
那时候她浑身是伤,九衡用箱子里的布去给它包扎,却被她挠了一道血痕。
他那时候懵懂,见它怯弱,便把它养在身边,修行结束后它的伤也好了,毛已经长齐了,圆滚滚的样子十分可爱。
结果师父看见它时,深深皱起眉头,要九衡将它杀了以绝后患。
“它是千年妖胚,若是放任它长大,其威力必然不可小觑,踏平这清麒山都是可以的。”
可九衡不忍心。
他在百荇殿前跪了七天七夜,师父闭门不见。直到那个深夜,师父推开门,看着脸色发白几近昏厥的九衡,眼里满是无奈。
“若你心意已决,那它的因果都得你担。它成妖之日,你也得具备制服它的能力。”
“就叫它知涟,来纪念你以七日决心换了它一条命。但你得记住,它今后未必会因此感恩于你。”
师父把它丢进炼丹池里煮了一月有余,它长成了女童的样子,依然活蹦乱跳,但身上的妖气已尽皆隐去。
师父很宠她,为了抑制她身上那股戾气,几乎有求必应,也借此刻意隔绝了她和其他的弟子,这小东西脾气莫测,且一受人的气息引诱便会发狂。
不过和仙气不全的九衡呆在一起是个例外。山上本就冷清,弟子间修炼时也不喜结伴,都是独来独往。他就把它当妹妹一般,她渐渐长成少女样子,亭亭玉立,笑意嫣然,却手段歹毒。
她坏事做尽,九衡帮她收拾了太多烂摊子,心里只剩一个念头,自己的灵力远没有到压制她的地步,只能更加苦心修炼。
知涟那些年犯下的业障,九衡都当赋予他的「果」一一接受了。
只有一点,他只能用纯粹的关心和疼爱回馈她的喜欢。
那天捡回血rou模糊的焦黑头巾时,他忽然疲惫地瘫倒在地,不知道当初救下知涟是对是错。就算师父也渐渐真的把知涟当成亲女儿般对待,九衡依旧觉得当初的「因」太过沉重。
他在茴药谷里躲了半月,苦读医术寻求方法,才用后花园池塘里的莲藕为载体,施以还魂术把小晚救了回来。
小晚睁开眼睛的时候,九衡长舒一口气,把放下的「知涟」又重新挑回肩头。
这么多年,他们俩的关系已经很难说清。知涟人生的每一步都和自己纠缠在一起,倒有种宿命的味道。
现在她就要从这张自己编织到半途丢下的网中逃脱了。
而不出意外的话,妖的征兆应该已经在她身上有所显现。
九衡在找一味药引,是「器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