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与父亲失散的时候,我手里就拿着这样一个娃娃--自然是买给我的。那是多久之前的事情,昏暗的灯火,似睡非睡时候的呓语他,还竟然记得。
我终于有力气翻身起来,视线的一角,却发现依偎在罗儿怀中的水知寒双眸冷寂如星,如初见时第一眼的藐睨世人--他是清醒的!这个念头突兀地闯上心头,三年的时间,他从未如此待我,如今只是巧合么?巧合到哥哥恰好撞见?可是,他何必害我?
那冷洌讥嘲的眸光只是一闪,全然又是平日的空茫呆滞。刚才不过是错觉,我相信,只不过是阳光斜射在他眼上的一种错觉,他又何必害我?这三年中,我只有他,而他,也只有我。
水青阑依旧在门口,一动未动,触手可至也遥不可及。我站起来向他走去,脚仿佛踩了棉花无处着力,但终是到了他面前。然后一个踉跄向地上跌了过去,却没有真地跌在地上,他抱住了我,他不怪我。
思念已久的真切拥抱淹没了我所有的理智和惊愕困窘,我也紧紧地抱着他,把头埋进他的胸膛,吸嗅着久违了的馨香。我已经不是从前那个瘦小的孩子,但他也高大了许多,我依然只能仰望他的脸。他的拥抱仍然是清冷的,只是多了一丝疲惫和沧桑。
三年,我们都长大了,他已经成年,我也不再是孩子。
我伸出手,抚摩着他的脸,粗糙得多了,下颌有青青的胡茬,是让我羡慕的粗涩。他穿的是金线软甲,薄底软靴子,一身戎装。他是大将军了,一定打过很多次仗,杀过好多人哥哥!我叫出声来,跳跃在他鬓角的银丝不是阳光而是白发,才二十一岁的哥哥,鬓角竟然已经染了白。
谁欺负你了,我帮你!脱口而出,我举起自己的双手放到他眼前,我学了武功和兵法,你看我的手,你看啊,我练的是枪,能够帮你上阵杀敌,能够在你身边保护你!
他浅\浅\地笑,一手握住了我的手:好,楚儿,我就是来接你的,跟我回去,你帮我。另一手抚上了我的脸颊,细细柔柔地轻抚,目光专注得仿佛他眼里只剩下了我自己,所有的人事物都褪色成了背景。
好,我们走!冲口而出,毫不犹豫。
可是一步迈出,我又回头。水知寒已经被罗儿庆儿安置回床上,合了眼睡去,一头鸦色长发撒了满枕,衬得那张脸虚幻而模糊。三年的时间,梦里的是哥哥,现实中是他,相依为命,我照顾安慰着他,他也慰藉着我,我不舍得就这么一走了之,我不舍得只孤零零地剩下他。
不舍得是么?水青阑温雅的笑笑,我向皇上请旨要带你从军,皇上才允许我进入这里。既然圣旨已下,那么你不舍也要走走,违抗了圣旨的结果你应该省得。但是没有关系,他垂下眸子,待你建功立业回来,待你封侯做将,就向皇上要他。他已经疯了,皇上也未必舍不得给你。到时候,哥哥帮你、帮你要他。此外别无他法,你明白?
没有任何波澜的语气,淡漠疏离到极致,仿若枯笔水墨,只剩筋骨。他双手负在背后,发丝飞扬,那漆墨一般的黑里掺了隐约的几痕银白,似是剥莲取子,看在眼中,苦在心里。
有一个秋天,他就这么一个人坐在夕阳里,落叶萧萧,夜风微凉,干干净净地白色长衫被夕阳抹上浅\淡的粉,孤寂得仿佛天地之间只剩下了他自己。那情景似乎已经有很多很多年,却又清晰如昨。我慌乱地摸索着周身上下,石头已经没有了,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我能不能把我的心掏出来给他?
他仍是淡淡地笑,从怀中摸出一个宝蓝的流苏锦\囊,料子本是好的,绣工也Jing致,可已经不再新鲜,甚至有几个流苏已经变成黑褐色,似是干涸已久的血迹。
这个,应该是给他了罢?
我认得,那是当年我送给他的石头,他就放在这个锦\囊里,他还留着。这时,他拿出来让我给水知寒,他一定是误会了。
我抓住他的手,连同锦\囊一起合在掌中,那颗小小的石头、他温凉冷白的手掌都在我的掌心里。我仰起头:哥哥,我跟你走,无论你到哪里。这个是你的,楚儿,也是你的。
我不再回头,水青阑永远是我的哥哥,我不能让他再孤单一人。况且,如果我真的象他说的那样能够建功立业、封侯拜将,我就一定有资格向皇帝要下水知寒,那时候,我就能够送他回故乡去,我就能帮他实现他的梦想。但如果我留下
我看着自己的双手,这样空空的两只手不能够送知寒回到他所渴念的故乡,只能给他一个怀抱聊做安慰;这样的两只手拉不住哥哥,他想要的一切我都给不了,更不能帮他得到;这样的两只手甚至保护不了我自己,谁想要我的性命就可以随便拿去;只有这样的两只手,我一生都只能仰人鼻息
如果我能够建功立业,做一个不依赖别人的人,那么,我是不是就可以掌握自己的命运\,得到我想要的?水青阑的心思永远让我无法琢磨,如果我能够站在和他一样的位置上,甚至比他更高我是不是就可以永在他身边,再不失去哥哥他,是不是就不能也不敢再轻易松开我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