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叹。
去年这时候她还待字国公府的闺中,没想到转眼间又是一岁将尽,倒还真是应了前两日给陆景初念书时念到的《庄子·知北游》里那句话。
人生天地之间, 若白驹之过隙, 忽然而已。
她不过无意感叹,可一声叹息落入将将迈步进屋来的陆景初耳中, 却教他轻轻地蹙了蹙眉。
“好端端地怎生长吁短叹起来了?”
他走路时脚步轻, 孟媛又不曾留意,故而这会儿他突然一开口说话, 惊吓得她手抚心口后怕不已。
陆景初注意到了, 拄杖坐到她身旁,饶有兴致地问道:“你在想什么, 想的那么入神,嗯?”
孟媛摆弄着腰间系的宫绦,缠着穗子绕了好几圈, 又散了开,目光也游弋了会儿方才嘟嘟囔囔地道:“我就是觉得日子过得太快了些,一时有些感慨罢了。”瞥见他颔首似是宽了心,孟媛松了一口气,余光瞥到他衣摆上不知何时沾上星点泥泞,“夫君刚是打哪儿回来的,怎么溅了这一身的泥?”
陆景初闻言先是一愣,紧接着也没有瞒她什么。
那衣摆上的泥点子不过是他刚刚在半夏院里不小心蹭到清墨才挖回来不久的药草时沾上的而已。
孟媛已经好些日子没看到清墨了, 平常也没听绿淇和红萓提起,只当连朔回京后他也跟着回了连家。这会儿乍听到他还住在隔壁的院子里,有些意外地问道:“连表哥怎么还没把清墨领回去?”
“许是他近日忙了些,没顾得上。”把清墨喊回去容易,可半夏院里一院子的药材可不容易收拾,而连朔近来又为终身大事劳神,的确无暇顾及这些。
孟媛听了,点点头,目光落在陆景初已经除去素绫的双眸上,她忽而眨眨眼睛,弯唇轻笑:“顾不上正好。”清墨虽医术比不上自家表哥,可态度比连朔好太多,总不似他三天两头找不着人影。
说着,她又转了转眼睛,将手在陆景初的眼前轻轻地晃了晃,而后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他,问道:“今天有没有好一点?还是模糊的一团影子么?”
陆景初淡淡地“嗯”了一声,继而抬手将她的小手包裹在掌心里,轻搭在膝盖上,勾唇道:“看东西还跟往常差不多,不过眼睛没那么难受了。”稍稍顿了一下,才又道,“前些日子在国公府遇上表哥,只说放宽心将养着,急不得。”
急不得,这是孟媛最常听陆景初说起的三个字,看着他一副淡然得浑似不放在心上的模样,她不由撇撇嘴,“你说得好像就只有我一个人着急似的……”
“有你就够了。”陆景初捏了捏她的小手,轻笑,“别胡思乱想。”
“嗯!”
热热闹闹的除夕过去没几日,晋王府就收到了孟国公府特意吩咐人送上门来的请帖,为的是小孟远的满月宴。
小孟远满月的日子正好是正月十五,赶上皇宫里摆的宫宴,晋王和柳氏一合计,只让陆景初和孟媛那日去成帝跟前应个卯,回头再往国公府去。
安排好一切以后,晋王拿着那请帖反反复复地看了几个来回,终于还是忍不住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咱们景初和人家成亲隔得也不算太久,眼下那孟衡连儿子都抱上了,怎么……哎……”
晋王想起之前上朝时亲家公满面春风的得意样,不觉也心痒痒起来,想抱孙子了。
柳氏跟晋王多年夫妻,听了他这话头就猜到了他的言下之意,担心他没得去给陆景初夫妻俩施加压力,平白坏了一家子安宁,便连忙劝道:“景初和媛儿俩到底跟旁人不一样,莫说媛儿年纪还小,就依着景初现在的状况,要孩子也不太合适。”
晋王吹吹胡子,瞪眼道:“有什么不合适的,他们照顾不过来,就给抱到前院来。”
柳氏虽看顾陆景初,可并不太想照顾跟自己不亲的孩子,更遑论她如今还头疼陆赟的亲事呢,因此便道:“抱到前院来你养?”
“你……”晋王被说得一噎,看了柳氏一眼,到底也察觉到不妥,故而摆摆手,“我也就随口一说,王妃不必放在心上。”
柳氏走到桌边沏了一杯茶端给晋王,柔声提醒他:“王爷别怪妾身多嘴,景初心里有主意,您也别插手这些了。”
“族中兄弟除了老幺行止外都是子孙绕膝,本王这不就有些眼红嘛。”而且有些话他也只能跟柳氏说一说,哪会去长子跟前提。晋王无奈地叹了口气,转了话题问柳氏道:“前些日子你不是说要给源生相看人家,怎么样了?”
柳氏摇摇头,“虽看了几户人家,但源生不在,我也不好拿主意。”
晋王默了一下,道,“陛下那边前日收到了边关的消息,敌军已经被歼退,不过重整边关还要些时日。”在心里合计了一下,方继续道,“大概再有两三月,就会班师回朝了。”
柳氏心里虽记挂着陆赟,但听了这话也只好点点头,应道:“那一切就等源生回来再说吧。”
晋王自然没有异议。
转眼到了正月十五这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