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两日倒是风平浪静,多罗不知在忙些什么,反正没再设宴,而狄霄等人也得以喘歇。帐外不时有大声训斥的声音,狄霄曾看过一回,又是有人在教训奴隶,在齐齐比齐待的这几日,他对与奴隶有关的任何事,皆怀了唯恐避之不及的态度,之后不管再听见什么声音,都不曾看过。对于齐齐比齐将乱的事,狄霄没有隐瞒,他分批告诉了同来的族人,叫他们做好准备。“秋祭那日,多罗恐自顾不暇,我等看准时机,最好在叛乱刚起的时候就离开,到时你们备好马匹,除了马匹,其余什么都不要了。”衣饰也好,板车也罢,在逃离路上全是累赘。他又选了两个稳重的,负责带上念桃和青杏,几次规划路线,终定了一条最稳妥的出逃道路。又过两日,王帐来人。来传话的正是~明窈是经历过冬祭春祭的,对草原上的祭典也算有了粗略了解。但到了秋祭场上,她才知人的见识是永远没有尽头的。齐齐比齐的祭祀场所极大,单是坡顶的面积都比得上个拔都儿部了,再加上坡底,整个祭场堪比得上小半个部族。在拔都儿部,一头牛一头羊,便是祭场上难得能有的奢侈品,若是哪天多添一头羊,不说东西多少,只心意上,已经是族人们能拿出的最大诚意了。可到了齐齐比齐,从山坡坡脚到破顶,沿途路上,数不清的牛头羊头,还有一整只硕大的野猪,这些rou类的做法更是多样,清蒸红烧爆炒烟熏等等,整座山坡遍布rou香。引得明窈不禁侧目,随后便是咋舌暗叹。然而来祭祀秋神的族人全无惊色,目不斜视地走过,甚至还有人在说:“今秋准备的祭品不够丰盛,我记得去年还有熊掌虎|鞭来着,今年就只剩些禽畜了……”——比不过比不过,这就告辞。明窈偷偷看了狄霄一眼,两人正好对视上,明窈看清了狄霄眼中的无奈,狄霄自然也能看见她的震惊和钦慕。狄霄不语,眼神沉了沉,又回头看了眼随同的族人,示意大家跟紧。当然,有他们这种想法的远不止一人。来此参加秋祭的,大部族也有,但中小部落更是占了大多数。有那更贫瘠的,守在烤全猪旁边挪不开脚,他垂涎道:“等秋祭结束,这野猪是分给大家吃的吗?”“什么!”经过的齐齐比齐族人很是嫌弃,“敬献给神明的祭品,如何能被凡人沾染,待秋祭结束,这些都是要就地掩埋的。”sg“不过总有那不知廉耻的奴隶,半夜跑来偷挖祭品,吃的满嘴流油,也不怕惹恼神明,叫他来世投生成畜生。”
“也对,他们本来就畜生不如……”几人急着赶去坡顶,嘟囔几声,快步离开。js留下那垂涎烤全猪的人,纠结半晌,只得恋恋不舍地跟上。抵达山坡,才发现方圆数十里的土地尽被彩旗淹没,高大的祭坛伫立在中央,两侧围满了衣着狂野的护卫。祭坛之上,一左一右两位巫师,他们身佩银饰,稍有动作便能引得浑身银饰发出清脆的击打声,他们赤足跪坐于祭坛上,双手交握在胸前,念念有词片刻,复匍伏在地。祭坛之下,已有族人在跟着巫师祈愿。作为外来客,狄霄他们观礼的位置是与族人们分开的,外族来客分得了一小块地方,那里放有木凳,供祭祀后休息。再旁侧则是负责伺候贵客的女侍,她们头戴鲜花,腕间足间全系了彩绳,衣裳也换成最鲜艳的颜色,虽尽心听着客人吩咐,可眼睛已不受控制地望向祭坛,目带虔诚。齐齐比齐每年收成都不错,秋祭举办得向来盛大,比之请求春神冬神赐他们丰收,他们更信奉秋神。辰时三刻,多罗携族内贵族登上坡顶。多罗终于换下那身仿大越的打扮,卷发披散在背后,一圈银环箍在额间,耳侧坠着雪白的狼牙。他身着兽衣兽裙,敞开的胸膛上用彩漆涂了咒文,左手持刀,右手握弓,腰间还盘着长鞭与短匕,那满身凶煞之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要奔来战场。在他身后,还有衣衫华丽的贵族,更有第一次露面的可敦,可敦面容端庄,是个不苟言笑的,但自有一身雍容气度。多罗出现的瞬间,只见坡顶的族人齐齐下拜。便是那祭坛之上的巫师也一路跪行至祭坛下,两人抬手祭天,再向可汗跪拜,双双让开道路,迎可汗可敦到来。齐齐比齐的秋祭,无论规模还是仪式,都更为盛大和隆重,便是秋祭不许奴隶参加,只许平民入场,几万人也足以占满整座山头。辰时末,擂鼓声乍响。紧跟着,便是号角和锣鼓奏起,乐声气势恢宏磅礴,又自带一股威严沉重之感。多罗祭神的仪式较之拔都儿部更为繁琐华丽,明窈离得远,只能看见他变幻了许多复杂的手势和动作,待他俯身跪拜,其余人或站或跪,皆垂眸肃穆。明窈只得暂且收回视线,垂眸望向自己的脚尖。一场秋祭下来,先是祭拜草原之神,然后还有狼神秋神,以及其余一众神灵,最后还要祭祀先祖,全部结束,已经是一个时辰后了。那侍奉在可汗左右的巫师又蹦又跳,身上的薄纱已被汗水打头,紧贴在身上,露出里面的诸多银饰,祭祀结束,他们也气喘吁吁。巫师被人请下去,多罗又携可敦和贵族祭拜了先祖,直到他举起盛满黄酒的酒缸,举过头顶,再摔碎在地。“起——”他威严道。祭坛下匍伏着的族人得以起身,而后便是与相熟的凑在一起,再单独进行祈福或祭拜。随着祭典结束,早早等在旁侧的侍者捧着美食美酒,朝着外族贵客走来,往年是没有这项准备的,只今年改了秋祭形式,为表可汗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