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交代了一切,罗少枫瞪着布满红血丝的眼怒吼,瘦弱的手臂狠狠箍着程如一往后退去,手中匕首没有丝毫退让的意思。“程如一……我也救过你,让你给我陪葬,也没什么不妥吧……”程如一迷迷糊糊的听着,闻言强睁开眼,看向严况的神色带了三分复杂,随后却毅然的阖上了眼。罗少枫嘴角咧出一个凄凉无比的笑意,他道:“来生……不,我这种人,应该是没有来生了……”“还不动手!”严况忽然大喝一声!同时,一柄长刀骤然穿透了罗少枫的心脏!“程如一!”严况立即飞身上前,迎面撞开罗少枫,将程如一揽进怀里护住。林江月咬牙阖眸,眼泪终于决堤般浸透了面庞。钢刀从罗少枫心窝猛然抽出——他重重倒下的瞬间,林江月在泪眼朦胧中看见了韩衙内惊恐愤恨的脸。他一直跟在林江月和严况身后。且躲且藏,终于在方才找到机会,悄悄的溜到了罗少枫的身后。这最不起眼,让他们几乎记不起来的人,却在关键时刻成了破局利刃。韩凝紧握着那沾满血水的钢刀往后退,口中不断的念着:“小乐……我给你报仇了……我给你报仇了……我不是废物,我不是懦夫……”回过神来的唐霜灵痛呼一声,扑过去紧紧的抱住了罗少枫。血水从罗少枫喉头不断涌出,呛的他说不出话,却伸出了手去,轻抚着霜灵的面颊。“大人……罗大人……”唐霜灵伸手去捂住他流血不止的心口,连连摇着头:“不……不要……”罗少枫咳着血,断断续续道:“霜……我真不知,到底是救了你……还是……”“害了你……”唐霜灵愣了一下。她怀里的人失了气息,面上却仍带着笑意,她也咧着嘴也想笑,却比哭还难看。她抬起头,只见严况抱着程如一,神色焦急的掐开牙关给他喂了颗药下去,韩衙内还站在一旁发着呆,林江月则提着刀走到了她面前。林江月流着泪,喉头哽咽勉强念出三个字来:“……对不起。”唐霜灵闻言,只是冲她笑着摇了摇头。“不怪你,是命。”说罢,她顺过罗少枫手中匕首,猛然刺进心窝。她挪了挪身子,如愿以偿的倒在一旁,没压到罗少枫分毫。“大人……您何必替我求情,还让林姑娘犯难?霜灵苟活的唯一信念……”“明明就是你啊……”阖目瞬间,她的思绪回到了十年前——天降横祸,从热闹干净的面馆,到Yin暗chaoshi的地牢,日夜不休的折磨凌辱,昔日英姿飒爽的侠女被挑断脚筋,沦为一众狱卒衙役的玩物。那样的日子,没有光,断绝了任何希望。直到一日,一片火红的枫叶,飘落在自己疤痕交错的掌心。是天神终于降临。他不计后果的救下了她,与妻子一同照料她,安慰鼓励,让她得以重生。可那善良的女子,他温柔体贴的妻子,却因此事遭受前知府报复,在生产之日找不到稳婆,活生生疼死在榻上。从那一刻起,她发誓余生只为他而活。这是她欠他的,欠那好心的罗夫人的。十年里,她一直陪着他,看着他。看着他永不知疲倦,永不知悔改,一次又一次不计后果的去救人,拿自己的俸禄补贴穷人,水灾瘟疫,他都不顾一切的扑在第一线,拼了命也不肯放弃任何一条性命。然而老天却毅然决然的放弃了他的性命,对他的善因报以此恶果。“大人……”唐霜灵又唤了一声。失血带来强烈的眩晕感,她仿佛看见了巍峨错落的唐家堡,还有被捕那日没吃完的油泼面。她合上眼,终于露出了笑意。两人的血流在一处,流过林江月的红靴,蜿蜒至那口沸腾的锅边。忽然,暗道里传来大批脚步声,愈来愈近,熟悉的声音瞬间在洞窟中回荡——“况儿!况……”韩绍真提着剑刚冲进来,便被眼前一幕惊住了。严况连忙脱下外裳将程如一裹在怀里,心说没想到韩绍真来得竟然这么快,若是让他看见程如一就麻烦了。“爹……爹!?”看见韩绍真的韩凝,宛如受伤的孩子一般,连忙丢下刀委屈万分的奔向父亲。韩绍真看见他却皱了皱眉头,顿时恢复持重神色道:“没受伤吧?”同时,大批镇抚司的人和韩家护院一齐冲了进来,众人刚一进门,便被这眼前一幕震在原地。听见父亲的声音,韩凝霎时红了眼眶:“没受伤……爹我……”“丢人现眼的东西,傻站在这儿干什么?还不快滚出去……”
韩绍真面色不快的低声呵斥韩凝,随即绕开韩衙内径直向严况走去,神色殷切道:“况儿,怎么回事?没再伤着吧?收到你的消息我就立刻马不停蹄的赶来了……”严况连忙抱起程如一,也绕开韩绍真道:“罪人枫州同知罗少枫已被衙内亲手正法,具体事宜还请相爷去问衙内,草民先告退了。”为防止韩绍真上来阻拦,严况连忙凑到韩衙内耳边,低声道:“快去拖住他,不然我们全都走不了了。”韩衙内原本正委屈的快哭了,闻言瞬间振奋,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他连忙冲上去,拉住了正要追人的韩绍真。“况儿……况儿你的伤怎么样!你身体怎么样!你过得好不好!况儿!到底什么时候回京啊!”韩绍真边追边问,韩凝干脆就抱着他的大腿,往地上一坐:“爹,爹!孩儿受伤了啊!你不能只顾着大哥,你也看看孩儿啊!”林江月神色不忍的最后看了一眼罗少枫和霜灵,又踌躇的望了韩凝一眼,但眼前全是朝廷的人,她也不能逗留太久,便也立刻跟上严况,两人正要进暗道时,身后忽来一声——“指挥!”严况闻声回头,说话的正是那镇抚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