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宥开无聊透顶,被她拉黑微信,改发非常原始的彩信录音。温宁安明知听了会不开心,手指依旧不受控制地点开。
背景声嘈杂,依稀可听清,秦家爷爷夸宁波项目进展顺利,说陈宥薇能干,主导的第一个项目就不同凡响。
另一道男声——应该是陈礼实——礼尚往来恭维秦昭序,说他们很般配。
温宁安没听到底就删了录音。
比起陈宥开,她更迁怒于秦昭序,谁让他孟买回来,一落地就和陈家聚餐。
长按电源键关机,温宁安生出幼稚的报复心理,任性地想让秦昭序也尝一尝等待的滋味。
手机变黑屏,映照温宁安心有不甘的失落表情——她很不喜欢因爱而忧愁彷徨的自己。
当初在文顿高中戏剧社,排演阿加莎·克里斯蒂的《无人生还》,温宁安一度沉迷阿婆的侦探小说。课余时间,拜读全集,其中一册《蓝色列车之谜》,剧情相较平淡,末尾句子却让温宁安印象深刻——
“漂泊止于爱人的相遇。”[1]
高中,十六七岁,情窦初开的年纪,温宁安没尝试过男女之爱,却对爱情充满缠绵悱恻的幻想。有时天马行空,心道父母和伊布永远不会离开,此生注定与“漂泊”二字无缘,很遗憾这句话无法适用她。
谁料世事无常。
再然后,遇见秦昭序,喜欢秦昭序,她的一颗心却仍然漂泊空中,无法落地。少女时代构建的爱情憧憬,正一点一点坍塌重塑。
ter啤酒屋门口,服务员迎来送往,见温宁安对着黑屏手机发呆,上前关心:“你好,请问需要帮忙吗?”
温宁安回神,“没有,谢谢,我在等人。”
马路对面,周均延下车,手里拎着包装严实的礼品盒。见到温宁安,做了个稍等的手势,翻钱包付打车费。
啤酒屋服务员引两人入座,温宁安找话题:“可以下个国内的打车软件,直接在平台付款。”
“好,我现在下载。”周均延脱下外套,递给服务员。
在英国那会儿,温宁安和周均延,因委托与被委托的关系,吃过几次饭。周均延完成订单,敲定见面地点交货,正巧遇到饭点,便顺理成章一起吃饭。
温宁安很长时间里,都以为周均延是个建筑系穷学生,她提议请吃饭,周均延坚持aa,温宁安便指着路旁物美价廉的nando’s,“吃这家吧。”
思及往事,温宁安发窘,周均延为什么不直接亮出青年建筑师的身份呢,害她小心翼翼维护他的面子,并且因为惜才,下订单从不还价。
服务员端来小麦啤中度数稍高的施耐德5号,和一杯黑加仑苏打。
施耐德啤酒是周均延喜欢的口感,花香浓郁,入口偏甜,收口时却有点苦味平衡。
他握酒杯,与温宁安轻碰,玻璃清脆磕撞,“上次时间赶,没来得及好好坦白。我英文名叫patrick chou,中文名周均延,确实就读于剑桥大学建筑系,但认识你的时候已经毕业。没对你说实话,抱歉。”
温宁安嘴唇松开吸管,轻轻摇头,“我也没明确问过。”
周均延笑着说:“还记得第一次见面的场景吗?”
“当然啦,”温宁安回忆误会的开端,“在剑桥。”
温宁安正式进入大学前的夏天,提前住到lun敦熟悉环境。安顿妥当,坐火车去剑桥,找文顿以前的同学,结果对方临时有事,让她单独先逛。
每年七八月份,恰巧是剑桥的年度莎士比亚戏剧节,莎翁剧目在各个学院露天演出。温宁安临场买了《仲夏夜之梦》的戏票,随人流在国王学院的花园找位置观看。
莎士比亚用古英语写作,现场演员草坪演出,夹带不少古语词,温宁安依靠本身对剧本的熟悉,勉强听懂全程。
新奇的看戏体验,她对大学生活充满向往。
演出结束,温宁安穿行在古建筑间,夜晚的康桥柔波迷人荡漾,她给钟文茵和温咏广的小群发照片。
低头专注手机,市中心短街拐角,差点撞上一个背行囊的流浪汉。
对方只是冷淡打量她一眼,温宁安警惕心顿起,朝市中心人群最热闹的地方走。那边学生摊位聚集,好像有特殊筹卖活动。
朋友发来信息,已经忙完了,来找她。温宁安发了定位,一回头,视线就被工艺品摊位的迷你咖啡屋微缩模型吸引。
“小姐姐,你是中国人吧?眼光不错!”摊贩主是个年轻面孔的亚洲脸,中文不标准,明显不是在母语环境中成长的口音,“这个模型作品,是剑桥建筑系高材生做的,只要700镑,买了不吃亏。”
温宁安纠结着,朋友到了。
不了解娃屋、微缩模型圈子的人,第一次听到这些玩具的价格,会惊掉下巴。
朋友看温宁安跃跃欲试想入手,还没问呢,摊主抢先,把模型的制作人——那个建筑系学生的辛苦不易——吹得天花乱坠。
口舌说干,见温宁安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