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若沉看着这一幕,别过头盯着陆荣,语调平淡而温和,“该交代的,许拓都已经交代清楚了,许拓不知道的,我们搜一圈也能知道,你拿什么立功?”陆荣对上一双淡漠到了极致的眼睛。他忽然明白,所谓的一视同仁,是因为罪犯在简若沉眼里或许根本不是人,与地上一块砖,脚边一棵草没什么不同。简若沉看似笑脸迎人,实际很难把人真正看进眼里。关应钧究竟是怎么得到他喜欢的?就凭气宇轩昂,长相帅气么?陆荣竟有些不敢与简若沉对视。毕竟他接下来要以关应钧和简若沉的关系作为要挟。他错开视线,咬牙道:“在英格兰,坐过牢不妨碍人做议员,您如果能帮我改成英国国籍,引渡到英国坐牢,那边管得不严,刑期可以一减再减,刑满释放之后,我可以竞选议员,然后帮你在英国那边打下一片江山,帮你……您。”他顿了顿,“帮您推进同性婚姻合法化,再从英国向香江推行,这样您就有机会正大光明和关先生结婚了。”陆荣说话没有遮掩音量,警察做事时几乎只有窸窸窣窣衣物摩擦的声音。这番话,所有人都听到了。大家对关应钧和简若沉的关系心知肚明,但却从不在明处提起,就怕有闲言碎语对还没毕业进入职场的简顾问造成影响。陆荣不仅说了,他还指名道姓地说!一时间,整个陆宅的客厅鸦雀无声。简若沉笑了一声,没有丝毫慌张,“陆先生,你可真是会做生意。我帮你改国籍,让你不受香江法律约束,帮你逃脱制裁,就为了……领证结婚?”陆荣这么说,就是笃定了关系摆到明面上之后,他们或许会需要一个合法的证明,所以想以此为要挟。简若沉感到匪夷所思,“你是商人,在你眼里‘合同’一定很重要,但我不这么觉得。”人与人之间,真心才最重要。陆荣几乎要坐不住了。这一刻,他深刻地明白黔驴技穷是何等绝望。这群人,听到这两人的关系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公仆不是很在乎这个的吗?陆荣想不明白,再看简若沉抱臂站在面前时,觉得他与虎视眈眈的老虎无异。简若沉感叹:“你确实挺有商业天赋,可惜偏要犯罪,拦都拦不住。”陆荣紧紧握住红木圈椅的把手,指节都发了白。他必须想办法说服简若沉,这是他最后的希望,“婚姻合同当然重要!一段关系,没有孩子,不受法律约束,不被大多数守旧派接受,你们迟早会和陆堑与江含煜一样!你难道不怕他背叛你?我能——”他话没说完,圈椅就被关应钧重重一踹。陆荣连人带椅子从客厅正中偏后,飞出去四五米,又重重摔在地上,滑到临近门口的管家台。那圈椅是老物件,榫卯结构,摔在陆荣身边,七零八落。丁高看着这一幕,下巴微掉,嘴唇大张,满脸呆滞,半晌才看向身侧:“他说谁和谁?”毕婠婠怜悯道:“没你的事,你快干活。”正确答案放面前快小半年了也不知道抄。真是缺心少肝。简若沉冷冷看着地上的陆荣,“你父母山盟海誓,写了婚书,领了结婚证,妨碍陆景琛在废除大清律例,坚决实行一夫一妻的情况下,还让陆堑的母亲生下一个跟你作对的弟弟吗?”陆荣脸上血色褪尽,嘶声道:“简、若、沉——”一字一顿。简若沉打断道:“我不信你跟你弟弟从小就不对付。”他盯着陆荣的眼睛,缓缓蹲下,见人微微一怔,眼睛微瞥做出回忆表情了才继续道,“陆堑小时候或许也曾追在你身后,你们或许也有兄弟情义,签下了什么合约,一人继承三合会,一人经商,后来呢?现在呢?”陆荣眼前昏黑,情绪层层堆叠,气急攻心之下竟喷出一口血雾。他不该和简若沉谈的。不该在大庭广众之下说破简若沉和关应钧之间的关系。妄图用这种方式要挟。简若沉太会说,太会反击了。原来一个人的言语也能变成利刃,刀刀扎人心窝!简若沉后退一步,避开脏污,冷然道:“陆景琛虽然老,但还没到撑不住直接气死的地步,你扪心自问,陆景琛当时在医院,你有没有让医生全力抢救?”陆荣躺在地上,已经气得出气多进气少了。他当然没有让人全力抢救,陆景琛活了,还怎么继承陆家?他拖延了付医药费的时间。许管家……许管家或许从那时就开始准备后手了。
毕竟连战战兢兢都是演出来的。意识蒙眬之间,陆荣听到简若沉道:“血缘关系在你这里都没什么效益,却想让我信任你。多可笑啊……”陆荣下意识抬手擦唇边的血,却越擦越多。原来气急攻心是这种感觉。原来陆景琛看到陆堑被枪毙的时候是这种感觉。陆荣惨笑一声。简若沉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打算什么。恕我直言,你这样跟我谈,就是找死。”陆荣晕了。丁高麻了。又麻又爽。他想过很多次,觉得等香江强起来,西九龙的实力强起来,他们就可以每天都这么跟犯罪分子说话。没想到简若沉先实现了这点。总觉得简顾问这个人矛盾,他根本不像是流浪着,勉强长大的孤儿。更像是被一些很有底蕴和实力的人,耐心教导着,疼爱着长大,并寄予厚望。简若沉会的谈判技巧和展露出来的自信,根本不是平常生活里能学会的东西。丁高想不通,木着脸走过去看了看,恍如隔世似的,脚步都在发飘,半晌,又蹲下来,想办法把那个七零八落的圈椅拼好了,放回原位,再把陆荣扶起来,扛到上面放下。他僵硬喃喃:“太不小心了,都摔得都、都吐血了,哎呀。”抛开这借口不